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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機會,她將會好好的對他解釋一切和安慰他!令他心中不會再存有任何的創傷。

可是,他不再來了,甚至沒有一個電話。

五天之後的黃昏,她接到一個電話——她的心倐而跳得很厲害,因為那是大衛。

「比提——」他又叫她了,在耳筒內的聲音是極之悅耳溫和的,「我現在打電話給妳,這是我在香港的最後一個電話。」

「大衛?」她對着話筒問:「你在哪兒?」

「在碼頭,」他回答:「我的行李在船上。」

「大衛!你要走了?」她掩住了嘴,急忙問:「我來送你,好嗎?」

「來不及了,」他停了一會回答:「船十五分鐘後開航。」

「那——」她像失落了什麼,她哽咽了,像窘息管一樣。很久,她才併出一句話來說:「大衛,你好嗎?」

「我盡力制止自己再見妳!我甚至不能聽見妳的聲音,但…… 」他哽咽了,半晌他說:「我是來道別的。」

「一路順風......」她的聲音在抖。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她渴望看見他的臉。

「比提——我要掛上電話了。」他絕望地告訴她說。

「別…… 」她突然哭了,但她不讓他知道,她立即問:「還有什麼要說嗎?」

「仍是那句話,妳已經聽慣了,」他頓一下,「我愛妳,比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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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大衛。謝謝你的愛。」她的淚已流到唇邊,她抹去了。

「明天我要開始遺忘妳。」他頹喪了。突然,電話內起了一陣嘈雜聲,比提焦急了,她聽不到他的聲音。

「大衛,大衛!」她叫着。

「妳能吻別我嗎?」他的聲音又來了,仍是那樣地輕。

「我不能……」她嚷着:「我不能。

「將妳的唇在聽筒上按一下,快,比提,」他急叫着:「快,我要走了。」

她來不及思索,於是她含淚俯下臉去,用唇吻了電話一下。——電話裹再也沒有了聲音,她叫着,嚷着他的名字,然而電話斷了。

她怔着,她抓着那無聲的電話,她的淚,洶湧而出。

她吻着那耳筒,吻着又吻着……

大衛走了。她開始變了。

她感到自己犯了罪,因為她傷害了一顆純潔無辜而又熱愛她的心靈。在最初她當他是荒謬是不合實際的,可是在最後,在那離別前的電話內——她忽然察覺他真的在愛着她。

她仍然與羅德在一起,她始終沒有對他提及大衛,但她總似乎在心靈內缺少了一些什麼。她變得深思了,沉默了,她更愛「星辰」那首樂曲了,也更酷愛白色的衣服了——這一切勾起她那短促而傷感的回憶,因為她知道他愛着這些。

 

Stardust - Connie Franc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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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日子的增長,她對大衛更懷念了。她有了一種不尋常的念頭,她發覺自己對大衛更比羅德在乎了——可是,一切已成了烟消雲散。

聖誕節前夕,她收到大衛寄給她的一張聖誕咭,上面祗有一枝鮮紅的玫瑰。裏面沒有寫下什麼,但這代表了他的愛。她極力想在信封內找尋他的地址,但上面祗有日本的郵票。

他在日本——在那一區?那一方?......她急於要知道。

當夜她哭了一晚。

在三個月之後,情況變動得更厲害——羅德也走了。

他到英國去專修法律,他告訴她需要三年或四年的時間。她驚詫自己當時的態度,她竟然沒有傷心,也沒有一點兒的絕望——她祗告訴他,希望他早點回來。

送船的那晚她哭了,由於她有一種預兆,似乎覺得她已在失去他。羅德當時抓着她的手,替她抹着她的淚,他告訴她,他是「一定」回來的。

一定回來——他却沒有告訴她愛她。

她發覺自己失去了一切——大衛和羅德。她等待着,讓日子在她周圍無聲地消逝。

在父親逝世的同一天她收到了羅德的信:他在英國訂婚了。她像瘋狂了一樣地直奔出家去,在曠野的山邊她躲在岩石後嚎啕大哭。她的心在此刻破碎,她的希望在此刻失落。

「我不相信他是好人,他會騙妳,妳不是他的敵手......」

她似乎聽到了某一種聲音,她思索着,那是大衛所說的。她又憶起了大衛,他在哪兒?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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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妳不要我,但是有一天,總有這樣的一天,妳想再獲得我的時候,我已屬於了別人。」

——她站起來,盲目地往前走着。她後悔了,深深地後悔了......

此後,環境變了。母親與她開始辦英國的護照準備投靠英國的姨媽。護照簽出後,她竟沒有跟母親同往英國,她找到一份工作,她決定留在香港。

她並不為了什麼,祗為了大衛。

母親走後她搬出了太子道的住宅,搬屋的那天比利送她到門口。他拉着她的手說:「妳不要走比提姊姊,妳走了大衛回來時,他見不到妳了。」

「他不會回來了。」她悲戚地笑一下。

「他一定會的,他告訴過我他喜歡妳。」比利仍拉着她的手問:「要是他回來,我該怎麼說?」

「告訴他......」她想了一想,終於說:「——告訴他我錯了。」

——

她錯了,這錯誤令她後悔到現在。

現在他回來了,却帶來了田子。——這證實了他以前的話;當她再次要他時,他已屬於了別人。

她有她的自尊,她決定表明她是另一個人,田子祗知道她叫蓓理——她決意成為另一個人;蓓理。

她雖然要他,但她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要使過去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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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開眼,發覺周圍仍是墨黑的一片。「星辰」的聲音再也不在她耳邊迴旋——她知道天上的某一顆星隕落了,一顆屬於她的星。

她吻一下手上那日本娃娃的臉,合上她那對充滿淚水的眼睛。

她睜開眼,察覺自己睡在梳發上。身上穿的仍是昨晚那套白緞的裙子,她的高跟鞋歪斜地掉在不遠的地上,她手上仍握着那日本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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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panese D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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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她望一望窗外,是個陰天,她再看一看手錶——立即跳起來梳洗。

十五分鐘後她提着她的文件袋出門,為了不想超過上班的時間,她準備攔一輛的士。

她剛踏上馬路,發現門前停着一輛白色的「柯土甸」。車門開後,裏面伸出半個身來。

「大衛!」她以為眼花,但那的確是大衛。

「早,蓓理。」他走下車子讓她上車,他已換了一套緊身的運動恤,現出他強壯的胸肌。

她沒有上車,跟他說:「我趕着要上班。」

「我的車子可以送妳。」他立即答。

於是她想了一想,終於踏上車子。他坐在駕駛座上無聲地開動了車子,他問:「辦公室在那兒?」

「向前開,在尖沙嘴。」她回答,心裏詫異他大清早會等在她門口的原因。

「昨晚沒有喝醉?」他微笑地問她。

「沒有,祗是有點倦。」她胡亂地答着,又問:「你怎麼會有車子?」

「租來的,我有國際駕駛執照。」他吐出一口氣,邊駕車邊側頭來看她。

她不敢接觸他的眸子,她問:「田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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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in Mini Coo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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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胃不很舒適,她一向有胃病。」他突然問:「今晚有空嗎?」

「你希望我去看她?」她反問。

「不,希望妳能跟我去聽歌劇——妳和我兩個。」他說。

她吃驚而又詫異地凝視着他,久久,她才問:「田子呢?……她不去?」

「她需要休息,而票子我們已經訂下了——那是有名的『彌賽亞』,妳一定已聽說過。」他對她說:「我在香港祗還有幾天的時間,我不想錯過欣賞的機會。」

她暗覺得他似乎是會有「企圖」的,後來她又感到自己的多疑了。於是她告訴他:「我希望能及時趕好我所有的工作。」

「下了班我來接妳。」他笑一下,她覺得他有點神秘。

她答應了他的約會,她覺得很不應該,又覺得很應該。

那天她沒法集中精神工作,經理以為她病了,她推說有一點頭痛,顯然地,田子與大衛突然的在她生活圈子內出現,這令她困擾而又痛苦。

五點半,她又坐上了他的車子。他已換了他的衣飾,是深棕的衣服,襯上棗紅色的領帶。

他將車子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開駛,她坐在旁邊沒有說話。他在哼着一首曲子,那是「星辰」,不時地,他的眼睛會在她臉上偷偷地搜索。

最後,他將車子泊在橫街上,他把她帶進了一家餐室,那是一間很小却很雅緻的餐室。——坐下後,他要了餐,又叫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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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在杯內注滿了酒,他提起了他的酒杯,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為一個空虛的人祝福。」

她迅速憶起兩年以前,那是她第一次跟他出去,他也曾說過同一樣的話——她覺得自己仍在兩年之前,同一樣的情況,同一樣的人,同一樣的話......

「為一個空虛的人?」她睜着她的眼。

「大衛。」他像兩年前一模一樣地答,他喝了一口。

她垂下眼睛,她感覺自己在裂成一片片了。兩年前的同時她曾不相信他,可是現在,即使要相信也已太遲了。

「為什麼不說話,蓓理。」他問。

「你不是一個空虛的人,大衛。」她抬起眼來,溫和地說:「田子是屬於你的。」

「她不能充實我的空虛,」他提起酒杯,聳一聳肩答:「祗有這個能令我忘懷一切。」

「你仍不能忘懷過去?」她問:「你仍懷念那個令你傷心的少女?」

「我以為我離開她便能忘懷她,可是我離她越遠,我越想念她,越愛她。」

「不要做錯誤與無知的事情,你應該為田子着想。」她說。

他噏動一下他的唇,問她:「妳是怎樣認識田子的?」

「我們分離了五年,我們從小便是同學,」她回憶着,低聲告訴他:「那時我們住在對海,她是我的鄰居。她剛從日本來,梳了兩條辮子,她常常生病,又不會講中國話——同學都欺負她,祗有我一個幫她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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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聆聽着,他的眼睛直搜索着她的臉部,似乎想在那兒尋覓着一切的秘密。

「後來我們大了,她常常過來跟我研究英文文法。」她繼續說:「五年前,她的家人搬往日本,我送他們的船。五年之後,我們相遇時,她竟然和你訂了婚。」

他靜默地思索一會,然後告訴她:「田子是一個完美的少女,她純凈,溫柔而又體切——但是我並不愛她。」

「什麼——?」她聽見自己心頭怦地一跳,她不能相信這句話竟會自他口中說出,她怔着問:「你並不愛她?」

「我仍愛着比提。」他坦率地說:「每人祗有一顆心,一顆心不能同時去愛兩個人。」

她心底的情感在洶湧澎湃,她覺到慚愧,現在他仍愛着她,但是當時,她竟不敢接受現實。

「蓓理——」他沉思了一會,眼色烱烱地凝視着她問:「妳知道為什麼現在我要跟妳坐在這兒嗎?」

「不,我不知道。」她心頭劇跳。

「因為我要尋覓失去的舊夢。」他答。

「失去的舊夢?……」

「妳像比提,妳簡直就是她,」他說:「我不能辨出她與妳的分別。」

她沒有响,他繼續說:「剛才我去找過一個人,她從前房東的兒子——他叫比利。」

「比利?」她有些緊張,「他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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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搬了,」他黯然地說:「搬屋前她跟比利說——她錯了。她的男朋友拋棄了她,她却不接受我想献給她的心。」

她沉默着,於是她低頭用餐。大衛的聲音仍在說:「她不肯施捨給我一點點的情感,甚至一點點的時間——我祗跟她出去過一次。」

「你愛得她太快了,」她告訴他,然後笑一笑,「自然她不敢相信你。」

他低頭撥弄着酒杯,他的視線停留在黃澄澄的酒內,他不再說話,這令她更心沉了。

「我知道我能站在街角向人乞取一角錢,但我却不能站在那兒乞到一點點的愛。」過了許久,他終於說。

他的話迅速地刺進了她的心胸,她立即抬起她的眼,她失神了,內疚了,懊喪而又悲感了……

「為……什麼要這樣說?」她覺得他在譏刺着自己。

他傷神地說:「這是真的。」

她意識到一切都是罪孽,她傷得他這樣地厲害而他仍痴戀着她。

「不要再磨折自己,大衛,」她真意地說:「你有田子在愛你,你應該滿足了。」

「我祗希望一件事,希望再見比提一次。」

「那為了什麼?」

「告訴她我仍愛她。」

她哽咽着,她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於是,她祗能垂下臉說:「她會知道的,祗要你愛她,她一定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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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愛情將會是最後的一次,雖然我會跟田子結婚,但那祗是人生的過程。」他悲戚地笑一笑,「我沒有愛過田子,但是為了她愛我,我願意在婚後培養我對她的愛。」

「我贊成這句話,」她衷心地說:「我始終相信愛情是彼此培養的,那不是奇蹟。」

「有的人相戀了一年,兩年,甚至十年,結果發覺一切情與愛都是無謂的虛偽,有的人祗第一眼相見,心底的愛却銘留終生。」他的聲音充滿了真情與感喟,由於他正說着他自己。

她也知道他說着自己,不但說着他,而且也說着她。

於是她憶念了她與他第一晚的相見,她遞給他蛋糕,他望着她,他那明亮而白裏泛藍的眼睛,他那柔和的線條,和他說話時移動着的雙眉……

他又告訴她他的名字,然後他替她扣上了脫散了的鈕扣——這第一次的相遇,難道就是永恆心頭的一剎?

「忘記過去吧,」她跟自己說,也跟他說。

「不,我要找到她,我一定會找到她……」他堅決地告訴她。

她不再說什麼,於是他們沉默了。他們各自用着晚餐,各自懷着自己的心事。

晚餐後,他開車子將她載到City Hall。音樂廳內的「彌賽亞」歌劇大合唱已經開始了,座位上坐滿了人,他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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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會堂音樂廳

 

她開始看着手上的節目表,他這時開始似乎輕鬆了一點。

 

韓德爾《彌賽亞》最著名的合唱 Halleluj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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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台上有多少人?」他低聲問她。

「一百多,對嗎?」她猜着,「不然,便是兩百了。」

「二百五十人,這是最大規模的一次。」他告訴她。

她伸一伸舌頭,歌劇正在唱中音,她聽一會,除了覺得音色雄壯外,並聽不出什麼來。

「妳覺得怎樣?」他轉頭來問她。

「我不懂音樂。」她微笑着答。

「我很小的時候聽過一次,那是教會組織的合唱團。」他說:「我沒有聽完它,因為才唱了三份之一我已經睡着了。」

「你喜歡歌劇?」

「田子喜歡,是酒店內的一位朋友介紹她買的票子。」

「噓——」有聲音在身後發出。

他們回頭,是一對年老的外國夫婦,他們正瞪着自己。

大衛聳一聳肩,她裝了一個鬼臉。

「還要唱多久?」她壓低聲調問。

「兩個半鐘頭。」他答。

「什麼?」她嚷起來,伸一伸舌,她又微聲問:「兩個半鐘頭?那有這樣長的歌?」

「妳不喜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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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聽不出他們唱着些什麼。」她答。

「忍耐一些。」他說。

「噓——」外國夫婦又埋怨了。

她不得不忍耐着,他望着她的表情,有點好笑。這時女高音在獨唱了,聽了一段,又是合唱,然後又到了男高音,接着又是中音,又輪到大合唱……

她坐得不很自然,她望望他,他正望着她。他們笑了。

「讓我們走吧。」他終於說。

她提起手袋就走,走前瞪了那外國夫婦一眼。他拉着她的手走出大會堂,好容易在汽車行列內尋到了自己的車子。

坐進車子,他們發現玻璃前窗上有一滴滴的水珠,他開動了「划水」,揩着玻璃上的水滴。

「下雨了。」她說。

他開動車子,讓車輪在馬路上飛滾。她沒有問他駛往那兒,她覺得很沉悶。——剛才她似乎很高興,然而現在當兩人在一起時,她又低沉了。

車子終於駛上那條幽靜的山路,她認識那是郊外。她將眸子望向前面,發覺雨更大了。——「划水」迅速地揩着雨水,但雨點似乎來得更快。

「雨越下越大了,」她說:「你能把車子開慢一點嗎?」

「妳害怕在雨中行車?」他笑一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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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是滑的。」她告訴他。

他向前看去,車燈照射下前方全是白濛濛的一片,他看不見前面的路。她有一點戰索,在黑暗的雨中她有恐怖的感覺。

「把車停一下好嗎?」她側臉跟他說。

他擺一下舦盤,然後車停在路旁。他熄去車頭的照射燈,周圍陷入了黑暗。

她聽見雨點傾盆似的落在車頂的聲音,夾雜着「划水」那有節奏的單調的搖動聲。她沉默着,呆看那下降着的雨。

——火光一亮,他擦着火柴,點燃了一枝烟。他吸烟了,以前他是不吸烟的。

「你吸烟了?」她問。

「你覺得驚奇?」他詫異地問。

「我以為你是不吸的。」她的心一跳,立即答。

「比提知道我是不吸烟的,你沒有理由知道。」他突然含蓄地對她說。

「我——」她感到慌惶,却立即說:「昨天在夜總會我並沒有看見你吸烟,所以......」

他不再說話,她因此住了口。他的烟頭在陰暗中發着微光,突地他伸手擦着一枝火柴,將燈光對準她的臉。

她驟然不能夠移動,火光有一點刺眼,她看見他牢盯着她的眼睛。

「蓓理——」火光熄了,他開始說:「告訴我你就是比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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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倐時怔住,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你是比提。」他再說一次。

「你......在說什麼?」她強自鎮定。

「不要再說謊,別再瞞着我,別再錯過一切......」他說。

「我不是比提,」她的聲音在震動,她否認着,「我不是比提,我不是......」

「你是的!你是的!」他扔去了烟蒂一手捉住她的手捏着問:「別想逃過我的眼睛,即使你頭髮全白了我還能認出你!現在——承認吧,我給你機會承認吧!」

「大衛!」她的淚珠眼框中搖搖欲墜,她感覺絕對不能再支持下去,她的心靈、感情與肉體在一剎那間軟弱了。

然而她立即想起了田子——她振作起來,她搖着她的頭。

「我不是比提,大衛,我可以發誓我不是比提!」她強硬而堅定地說。

憤怒的火燄在他眼中隱現,雙手一緊,他閃電似地伸手拉開了她的上衣——她掙扎着,還來不及驚叫,她的衣服被拉褪在雙肩之下。

「別當我是傻瓜,比提!」他拍地開亮了車燈。她雙手掩着身子,他的眼睛接觸着她的左肩。

「你幹什麼!」她羞慚地尖叫起來。

「你的左肩上有一顆雀斑,是很小的一顆,」他突然鎮定異常地對她說:「——兩年之前我第一次見你,我已經發覺了。那晚你穿着紅色的露肩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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