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沾上一點的年代 —— 包括「生活美學」     2010 11 月       號 外
 
記得《號外》以前一位作者寫七十年代叱咤時裝界的美版《Vogue》總編輯Diana Vreeland﹐說她家中一切(包括牆壁及傢具) 都通通用上紅色﹐又說她用綿花索Chanel No.5 香水﹐塗在燈膽上﹔她喜歡身邊的物件挺直﹐所以連鈔票﹐Kleenex 紙巾都要佣人用熨斗熨直才用……
 
                                               Diana Vreeland 的紅屋
 
是不是很極端﹖
 
生活美學確是需要極端才能貫徹、自成一家。
 
首先我們得承認這世上大部份的人生活就是「過日子」﹐對什麽「生活美學」沒有概念﹐也沒有要求﹐剩下小數「有要求」那群﹐可能是現時資訊過濫在火上加油﹐花多眼亂之餘又把持不定﹐淪為樣樣都想要﹐一時要環保、一時要米芝蓮三星、一時要昆曲、一時要歐陸時裝、一時要蘇富比競投…… 又或者自以為聰明地「集百家之長」﹐什麼都沾上一點(關鍵詞是在「一點」)﹐甚至採「中庸之道」﹐沾上一點之餘﹐更將其沖淡﹐結果變得血肉模糊。
 
            Anna Wintour 永遠的 "Bob" 髮型和墨鏡,Starbucks 呢?
 
事實上我們絕大部份人就是這樣生活著﹐確又是沒有什麼不妥﹐我們完全可以活得舒適愉快﹐多采多姿﹐是一種選擇﹐中外的時尚雜誌的人物專訪應該都是屬於這妥協的一類﹐但在美學上﹐這樣的所謂生活畢竟只是在東抄西襲﹐出來的成績實在不能算合格。
 
                                                                          華格納
 
每個人的修為不同﹐興趣各異﹐故生活美學本來就應該是五花八門﹐沒有公式﹐也沒有絕對準則﹐有人愛過有機生活、有人重視自己的外型、有人沉迷於華格納的歌劇或是成為某一門的Connoisseur …… 但無論選擇哪樣的生活模式﹐要得到「生活美學」神髓﹐首先要對自己選擇的那個模式﹐那個門派有深入的研究﹐更重要的是對自己這套生活理念、方式、哲學有著「去到盡」的執著與堅持;有機生活不是碰巧在超級市場見到一些有機食物﹐貪方便、貪得意買下來就歸入成為有機一族﹐重視外型更是一項窮一世每天廿四小時不間斷的艱巨工程所以看到身邊一些朋友像陳幗儀(Tina Viola) 每次出現﹐手挽袋都放有一個布製小動物﹐可愛有趣之餘﹐已成為她整個look 不可分割的一部份﹐又如唐書琨、唐書璇兄妹﹐過去幾十年﹐無論幾夜幾黑都仍舊掛上黑眼鏡﹐絕對是 icon 級人馬﹐我是由衷的敬佩他們身體力行﹐絕不因潮流的往來逆轉而有所變更。同一道理Anna Wintour 的墨鏡﹐她那頭 bob 髮﹐還有以她的「架勢」和「巴閉」她每天都要喝其實是很平民化的Starbucks 咖啡 (The Devil Wears Prada 一書如是說)﹐也有著很鮮明的個人標誌﹐但與她前輩的Diana Vreeland 相比﹐顯然就失色了﹐而主要的分別是﹐Diana Vreeland 可以去到更盡、更極端﹐也因而更具個人色彩。
 
                                          Starbucks 也有了!
 
當然金錢也是一重要考慮﹐無論我們選擇怎樣模式的生活美學﹐有金錢投放我們的確可以更快更有效達至最佳收效﹐但我個人認為金錢並非決定性的一環。舉個簡單的例子﹐坐火車坐頭等當然是舒適得多﹐特別是在香港﹐坐普通卡如果不幸面對經常上深圳遊玩的人仕﹐他們的粗俗有時真是很難頂﹐什麼生活質素都會被徹底破壞﹐但坐頭等又如何﹖也不能保證到什麼優雅﹐一旦遇上些富貴的自由行客﹐他們的氣焰和聲浪同樣驚人﹐畢竟不可能用幾十元就能換來優雅。同樣坐在普通卡﹐也可以做到不亢不卑﹐漠視周遭環境﹐保持自己的尊嚴和氣度﹐當然如果稍動腦筋就會知道﹐上羅湖的火車﹐愈在前面的車卡愈靠近過關關口﹐故上深圳旅客貪圖快捷最愛坐最前的幾卡﹐於是只要選擇坐相反方向坐最後的幾卡就有較大機會避開集體北上的擾嚷﹐但這一來又是否流於過份計算﹖像住在沙田已很多年的黎海寧﹐至今依然是「一嚿雲」﹐從來都懶得理會坐上那一卡出來會較近沙田站的扶手電梯﹐自有她的靈氣。
 
 
不過想落「集他人之長」﹐什麼都沾上一點也不壞﹐每個人修養都是一點一滴慢慢累積起來﹐總會從不同的渠道學習/ 偷師﹐如果我們對生活﹐是「有要求」那一派﹐只要我們堅持下去﹐日子久了﹐總會找到自己的路向﹐會作出取捨﹐如果再加上一點想像﹐來些創意﹐還有不可缺的幸運﹐我們甚至可以自成一家。
 
其實用香水塗上電燈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和我們平時點香薰不就是同一道理﹖
 
                                  Sarah-Jessica Parker 在《Harper Bazaar》扮 Diana Vreeland
 
但點香薰是我們﹐塗香水在電燈膽是她﹐一個變奏﹐Diana Vreeland 就把我們遠遠拋離了。
 
生活美學﹐往住是在一念之間﹐或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