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imple Twist Of Fate
前些日子碰到《號外》的編輯,他告訴我有些朋友奇怪我怎麼從來不提起自己的性生活,他們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這方面的活動。
當然那位編輯講完這番話之後,他和我都大笑起來,有些讀者實在太「八」了,they wantto know everything,不過我也應該感謝他們對我的關心才真。To these concerned readers,讓我對他們坦白一次:我不是 Martha,I do have sex - every now and then。當初我寫這個專欄的時候,曾經描寫過我的性經驗,但我寫的時候總是感到很不自然,讀起來更覺尷尬,所以後來索性 skip 咗性那一部份唔寫,希望讀者自然明白,一直以來,我都有性經歷(除了和鄭祖蔭沒有之外),不過有一點我請大家放心,我絕對不似 Jan 那般縱慾!
So much so for my sex life。
我出院之後,工作一直未停過,公事雖忙,但我仍清楚記得鄭祖蔭已很久沒有來信或來電。他還要在 Mauritius 多久?抑或他又去了紐約探他的女兒和前妻?其實,Mimi 在 Macy 門前碰見的那個小女孩甚至可能不是他唯一的兒女,他可能還有幾個!而他究竟有沒有結過婚、離婚,或者尚未離婚,也是未知之數。不過,以我的閱歷,竟被一個鄭祖蔭搞到六神無主,真是該打。也許,在鄭祖蔭回來之前,我應該找個好好的男朋友,來向他示威一下,等他知道,我錢瑪莉今時今日依然搶手,絕不是跳樓貨。
想不到我才出院幾個星期,Jan 又病了,不過她只是重感冒,沒有住醫院。但她一早就打電話來說悶,要我們去陪她。
「I am lonely and horny。」她在電話說。
唉,Jan 真是,病了說話也不肯正經一些。
於是我放工後便約 Martha 一起去探她,我和 Martha 最近才化敵為友,我特意想和她多聯絡感情,after all,她真是一個不錯的友伴。
我們到了 Jan 的房子,見到她一個人正在煲咖啡,不知怎的,突然間,我心中就是一陣難過,像 Jan,平時在鬼佬堆中混來混去,得閒就跟人去遊埠,但到頭來病了,還不是要自己一個人煲咖啡,那些「男朋友」呢?
單身,有時真是一個悲劇。
不過,Jan 病了也不是全屬不幸,至少她臉色變得蒼白之後,竟多了份平時在她身上少見的女性嫵媚,老實說,古銅色並不永遠是對的。
「那個 Tim 怎樣了,仍有和他來往嗎?」 Tim 就是前兩個月前 Simon 說要介紹給她的鬼佬客人,我見過一次,都算唔錯,blond 得很乾淨,竟有點像羅拔烈福。
Robert Redford
「算了,」Jan 躺在那張安樂椅上,喝著她自己煲的咖啡,不耐煩地說:「他們都是一樣,come and go,無疑,Tim 現在對我好,他剛剛才從上海打長途電話給我,and he's kind of cute,但這個年頭,有誰能擔保他明天會怎樣? I've gone through all this bullshit,真的,現在我已不再期望些什麼。」
Jan 的心境已不像以前那末 desperate,她變得隨遇而安,是大膽些,但這份率直也是她可愛的地方。
我們三個人喝咖啡,一直談到深夜,話題愈講愈回到以前們的初戀情人。
Martha 說她迷過一個新法書院的交通安全隊隊長:
「我們 St. Rose 校舍離新法不遠,每天中飯時見到他指揮同學過馬路,心裡就卜卜跳。」
「後來你有沒有識到他?」我問。
「當然沒有,」Jan 搶著替 Martha 回答:「Martha 的故事,從來只有開端,你都唔係唔知啦。」
跟住我又講我中學時被那個 DBS head boy 狂追的情形,後來他去了澳洲讀書,通過一年信,就再沒有消息了。我也沒有向他的同學打聽他的下落,反正,那時候追求我的人那麼多,在 HKU 讀書時已應付不了,總之 I had my days。
近界限街火車橋聖羅撒女校改建前的外貌
然後,Jan 又告訴我們她的初戀。
「那年 Form 5 會考後,我和一個同學,一個大肥妹,遊台灣 ……」
「識得劉文正!」Martha 在旁打趣說。
劉文正
「不要插嘴,listen,」Jan 忽然變得一本正經,完全沉醉在她的回憶裡:「我們從台北坐火車去台中,去日月潭,不知怎搞的成日都在那些名勝地方碰到一個日本男孩子。」
「Was he good looking?」Martha 頓然緊張起來。
「好似加山雄三咁,你話靚唔靚喇? AnyWay,他一個人揹著個背囊遊埠,人家見得幾次,點個頭就認識了,而我對他亦相當有好感。」
加山雄三
「他會講英文嗎?」我很想知道他們究竟如何溝通。
「相信除了 yes 和 no 之外,他什麼英文也不會講,但巧得很,過橫貫公路時,我們竟是坐著同一架旅遊巴士。」
橫貫公路
「Now,tell me everything!」Jan 的故事似乎漸入高潮,我的興趣開始濃厚。
「於是我們在巴士上就靠寫字來溝通,」Jan 淡淡地說:「他英文識得不多,主要是寫漢字,都是些明星歌星的名字,在車上消磨時間,不過,他真是很好看,好黑。」
「所以到了今天你仍然搏命曬,」我幽了 Jan 一默,繼續問她:「你那個肥書友呢?她對這個加山雄三有興趣嗎?」
「我那個同學,發育又遲,蠢得隻豬咁,她都不知道 what's going on。其實也根本沒有什麼事發生,」 Jan 好像自言自語地說:「車到了花蓮,大家訂的旅館不同,便各散東西了,臨走前他好像示意問我們是不是打算看山地舞,因為言語不通,所以也沒有約實要怎樣,我們 check in 了房間之後,我那個同學便急不及待拉我去看了。」
花蓮的山地舞表演
「於是,你在看山地舞那處又碰到他!」Martha 又自作聰明替 Jan 發展落去。
Jan 沒有理會她,繼續說:「當時,我真的不是在看歌舞,眼睛不斷在觀眾席搜索,希望見到他,但很可惜,就是找不到。」
「然後呢?」Martha 也開始緊張。
「那晚,我們很累,所以一早就睡了,然後大約九點鐘左右,竟有人拍門,我跑去開門,見到酒店的老闆娘帶著他上來,他手裡拿著幾張票子,當他見到我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時候,好像很不好意思,很抱歉的樣子,和我點了一下頭,說了一些日本話,轉身便走了。我關上門,當時我心裡面感到非常之難過,覺得自己好像十分對不起他,竟然伏在床上哭起來。」
「後來呢?後來你有再見到他嗎?」
「沒有,第二天,我們坐旅遊巴士回台北,車中找不到他的蹤影,而從此我都沒有再碰見他了。回到香港之後,我將他寫過字的紙張剪下來,放在我巴士月票的膠套裡作為紀念。」我從來沒有見Jan講說話可以是這樣誠懇。
六十年代的巴士學童月票
「So this's your first crush!」我打趣地說。
「我不知是什麼,但直到今日,我始終都記得這個日本男孩,有時在些失眠的晚上,或 dateless weekends,我一個人就會想:為什麼那晚我不披件外套,和他一起去看山地舞,假如我跟他去看,事情又會變成怎樣,我很想知道。」
「I can assure you you'd just be the same old Jan。」我這樣算是安慰她。
「Mary,the thing is,」Jan 望著我,認真地說:「I never know。」
也許,生命中最浪漫、最難忘的部分就是這些不知道的 twists and turns。
為什麼命運是這樣的不公平? Jan,you are beautiful,你不應被些鬼佬拋來拋去,you deserve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