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下一代四個現代化 (2) —— 遲敬意 (丘世文) 1981 年 11 月 號 外
性: SM - The Ultimate
人類社會歷來對性的抑制，往往不離神權、法律、禁忌、民意（包括階級偏見、禮教、謠言勢力等）。現時的香港，這種抑制力量幾乎是形同虛設的。對於兩廂（或群廂）情願的人們，性表現自由可以說是無以復加、為所欲為的。
近幾十年香港在性道德方面最重要的轉變，提綱挈領而言，是性從傳統的純為生育的功利主義，不知不覺地變成個人的玩樂主義。由於環境和經濟的先決理由，一套非功利的性道德觀念遂逐漸應運而生，成了新一代自以為是理性文明的態度。起初是手淫從滔天大罪變成有益身心的正常活動、繼之而來的是無分男女對性高潮的崇拜追逐，性技巧和本領的好奇學習、性吸引力的培養賣弄、性難題的公開討論研究。潛藏在遭一切之下的假定彷彿：凡能增進個人感官上更高更多快慰，不影響一己健康，不妨礙他人身心的性行為，都沒有甚麼不可的。
對於我們這一代，這一切聽來都很合理、很健康，但我們從來未想過，畢竟這是基於舊一代性封閉的歷史環境中才顯得有特殊意義的道德，對於從未受過同等的壓迫，自小就浸淫在自由風尚的下一代而言，那不單止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而且還是不夠徹底、壓抑封閉不已的保守觀念而已。
如果我們今天因為性道德莫衷一是、混亂無法而感到迷惘，那是我們自食其果的應有收場。為了尋求性解放，我們不惜暫借理性主義的方法以合理化渲洩慾欲的無咎，殊不知不覺間，我們竟已走上了原慾主義* 非道德的道途上去。誠如一切革命始則以理智改善現狀，在催毀既有權威後，竟發現人為價值的可有可無性，於是一切尺度逐漸歸到個人隨時而定的混沌無政府狀態去。因此，在性方面而言，我們不難想像下一代採取「汝安則為之」、「想做就去做」態度的必然趨勢。
原慾主義原是二十世紀中產階級性學家** 對性浪漫理想化的一種無可實現的追求。原慾主義的推崇者企圖把性活動從人類社會錯綜複雜的勢力中分割抽取出來，希望能藉此淨化性、精練性、重振性、終於能把性擡升到純感官最高享受，成為一種拯救現代人精神生活空虛苦悶的神聖活力。姑勿論這其中動機導人向善的無可厚非，我們可以立即察覺其中的不符現實，更甚者，其中的邏輯止境 —— 永遠無止境、至死方休，毫無任何禁忌壓抑的性。
原慾主義是最符合香港人不過的性道德，縱使，現實生活中，我們遇見的還是不甚像樣，未經思索尋覓的原慾主義者。今天面對我們的性問題，已不復當年挑戰我們上一代的那般簡單。如果我們還有點理性上的誠實，我們當不能再以簡單判定是非，面對同性戀、婚前性行為、濫交、集體性交、戀童、戀物、多元性行為等，我們幾乎有著啞口無言的窘境。基於自己信奉的玩樂原則、原慾主義、安則為之的哲學，我們又怎能自相矛盾責難這源出我們的一切呢？
SM ( Sado-Masochism）潮在西方社會的崛起，正反映著現代人性苦悶中窮幻想力極致想出來的新玩意。縱慾如果乏味，人只有更加設法戲劇化、形式化、非比例擴增性活動中感官刺激方面以求覓回失去的樂趣。Sado-Masochism 在原慾主義信徒的心中是糾纏不清，既是施虐者亦同是被虐者，自囿於一己自滿自足的慾欲中 —— 而一切能給予這感官上刺激的感受，Sado-Masochist 可以說無所不為，無所不至的。
我們的下一代將會在 Sado-Masochism 中找尋性經驗的極致，這是我們今後需要作好心理避震準備的事實。
※ 小宇按：
* Libido?
** Freu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