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約而同 …… 死亡 2012 年 11 月 信 報
最近看了兩個小型演出《B+人生》和《實香記》,主線皆涉及死亡,這兩個劇團都是很年青的,為什麼不約而同拿死亡做……或許說不上主題,但總是題材呢?另一部《如果在末日、一個旅人》也是以瑪雅曆法預言2012年12月21日為世界末日借題發揮,這種巧合會不會是對現時香港社會心態的一種不自覺的投射,或是自覺地利用來「食住上」?
從最差的講起,買票看「三角關係」的《B+人生》是因為它的地鐵廣告寫住「載譽重演」這四個字。劇本的構思頗特別,活生生一個年青人去找殯儀館為自己的葬禮來一次彩排,從葬禮排演的過程引發起主角反省自己的人生。這個橋段雖然明顯帶寓言色彩,但對主角無端端這樣做總要有說服力,他背後必然有某些獨特思維信念,如果劇本沒有交待清楚他的動機,有時一個適合、出色的的演員也能令觀眾信服其行為的合理性,像此劇的男主角看起來以然要有點不平凡,性格怎都要有些少深度,可惜演這角色的徐羨曾,無論是他的外觀,或演繹方式都叫我無法接受他個會花時間為自己的喪禮作彩排的人。我不是要求一定要「知識分子」型的演員去演,但總要給人「more than meet the eyes」的感覺,同是演一個普通香港人對自己人生的反思,《重回凡間的凡人》的張錦程就作了一次精彩動容的示範,在年青的話劇演員中,我相信找鄧志堅或鄭嘉俊來演都肯定會更令人認同。
不能接受徐羨曾演《B +人生》的男主角
不過劇本之弱即使找到張錦程來演也未必救到,劇中男主角的種種反省,幾乎沒有什麼我是想不到的,不外是沒有什麼成就,沒有什麼朋友,hea 住過日子等老生常談,為了彌補主線的薄弱,劇本又加添些殯儀程序中的荒謬搞笑位,但有《破地獄與白菊花》的珠玉在前,這種小修小補只有貽笑大方罷了。
我以前在此欄寫過,有時即使劇本有所不逮,但如果導演能把舞台元素運用得精糂,自然會營造出劇本賦予不到的劇力去感染觀眾,令我們激動,甚至莫名地感動。《B+人生》臨結尾,當主角和他的愛人,親人、友人相遇那一節,差一點就有這樣的效果了,就是差這一點令我醒覺到,劇本原來始終都要有一定的水準,如果沒有劇本先前的鋪陳和配合,最終營造出來的氣氛也是很難真正觸動到觀眾的情緒的。
「愛笨劇人」演出的《實香記》劇名是什麼意思?如果看到它的英文名《Destined to Die》就自然會會心微笑。它的優點除了一份難得的真摯就是野心不大,在各團友的能力範圍內努力做到最好。這劇團的成員中學時在校內演話劇,畢業後對戲劇熱情沒減退,繼續「愛劇做劇」,劇社成立了五年,難得今回已是第三次創作演出。《實香記》的編導是他們的中學老師翁志明,但當中不少素材都是來自團友的個人經驗;從一個好友病逝,帶出幾個從畢業後出來社會工作的中學同學的友情,大家在事業、生活即使不如所願,各有缺失,但總能互相扶持、包容和接受,難得是劇本並非平鋪直敍,而是用時空走位去呈現並對比劇中人在不同人生階段的經歷和心境。
「愛笨劇人」先前的兩個演出
原本像這種「出來社會工作未盡人意,理想幻減」的情懷,之前已有不少近似的本地創作,年青劇作者撰寫此類劇種,我覺得沒有問題,從本身生活出發是最好的練習,起碼會較少出錯,但希望這只是一個過程,而不會當成代入方程式,拿着這種題材不放就好了。
「前進進戲劇工作坊」在牛棚劇場演出的《如果在末日,一個旅人》,無論在構思上、結構上、舞台調度上都遠較上述兩部劇複雜和精密,而且更能充份利用到演出場地較粗糙的裝置去營造一種獨特的視覺風格。開放式的劇本曖昧處處,可以容訥一籃子的象微符號,及各種不同的闡釋,我看到場內不少年輕觀眾邊看邊寫筆記,不知是不是要交功課?但如果察覺到編劇在對白插入大量他本人也未必明白的量子學理論,就應心裏有數,與其竭力去思考劇情的上文下理,不如好好享受編導蔡運華不同凡響的場面鋪排,給觀眾精心泡製一次 tour de force 旅程。神來之筆是李鎮洲壓場式的演出,驟眼看來好像與劇中其他元素不配合,其實正好替這部彌漫着一片很「虛」感覺的劇帶來一股凝聚力,確是完美的配對。而劇中兩位女演員各有特色的氣質又是另一種微妙配對。
《如果在末日,一個旅人》的演員,戴帽者為李鎮洲
難得看到一次不是高成本,但絃目光彩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