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Let Me Go 日劇版                                                                  2106 5                             號 

 

 

 

 
Kazuo Ishiguro(石黑一雄)芸芸作品中,最有大眾市場我相信是 2005 年出版的〈Never Let Me Go〉,披上「科幻」、「平行時空」、「Distopia」的外衣,怎都多些奇趣和懸疑性,起碼已有電影和電視劇版。2010 年推出的電影版由年青實力派演員 Carey MulliganKeira Knightley Andrew Garfield 主演,可惜賣座和輿論皆一般,想不到 2016 年日本 TBS 電視台又把它改編成十集的電視劇。
 
 
這項消息令我十分興奮,倒不是我特別想看這電視劇版本,而是它多少幫我解開多年心中的疑團:這位日裔英國作家在日本受到重視嗎?Ishiguro 的小說其實是很英國風(我不知道他的〈An Artist of the Floating World〉有幾接近日本的現實),但他文字底平淡,和壓抑住不輕易流露,而又確是揮之不去的傷感,還有那份靜悄悄像不欲打擾人的 gentleness,其實都很接近日本的民族性,我相信他的作品在日本應該相當受歡迎,也會得到很高的評價,一直以來我都很想知道這位作家在日本文學界的地位,也曾多次上過 google 之類的搜索器找答案,輸入作者名字之後再加 Japan、日本等關鍵字,卻一無所獲,彈出來的資料都沒有他在日本相關的報導,或許要輸入日文才能查到。
 
現在既然由日本把他的《Never Let Me Go》拍電視劇,並在黃金時段播出,可以推斷他在日本絕對有知名度,而且可能已是 Household name,甚至是「國寶」級人物,我看這電視劇的官方宣傳網頁時,雖然不懂日文,卻看到「一百萬冊」大大幾個漢字,我估計是此小說日文譯本的銷量吧,絕對是一個驕人數字。小說中三個主角今次分別由當紅的綾瀨遙、三浦春馬和水川麻美擔當,在宣傳片看到綾瀨遙還專程飛到英國探訪原作者取經,不過其實未看我已對此劇不怎抱期望,可能我覺得由綾瀨遙演書中的敍述人完全不適合,想像不到她可以表現出主角平靜外表背負著她命運的悲慘,如果由黑木華或滿島光去演,我相信必然更具感染力。
 
綾瀨遙專誠拜會原作者石黑一雄
 
此劇是我第一部在網上逐集追的日劇,明知失望也不明白為甚麼仍如此誠心去追,可能是原著帶給我的感動和震撼至今仍未平復,內容也無謂賣關子了,它是講八十年代英國大規模培植「複製人」(Clones),他們成年後,身上的器官就要逐一「捐贈」給有需要的人類,他們大部分年不過三十已「完成」了他們的使命,小說是聚焦在其中三個複製人,從小時候住宿在與世絕隔的學校生活,到慢慢開始明白他們的身份和活在世上的目的,以及成年後踏上捐贈之路,當然還有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
 
這個電視版作出若干改動是才不免,但至少有四處令我頗反感:
 
(一) 多了一條抗爭線 ── 要拍十集,或許是要添多些枝節,於是其中加了複製人中有激進分子進行抗爭,企圖改變他們的宿命,邏輯上是合理,確是應該會有人站出來說不的,但在我看來就破壞了原作者筆下的人物甚麼都不做,默然接受自己存在的目的,就像契可夫話劇中很多角色的那份孤寂、蒼涼和無助感。
 
(二) 複製人童年寄宿那間學校的校長,在此劇被道出原來她本身也是個複製人。原著沒有這樣提過,應該就是一般人類吧,如果校長只是普通人類,她辦這間學校,用較人性、仁慈的方式去守護複製人的成長是有她 humanity 和同理心,但假如她本身都是複製人,雖然也難能可貴,卻總顯得有點私心了。
 
 
(三) 在小說後段,女主角做了比她早捐贈器官的男友的「看護人」,照顧他在不同手術之間的日常生活,但她男友大概不想自己的愛人目睹他日漸衰弱的身體狀況,要求替換由另一人任看護,而電視劇卻是女主角一直沒離開,到最後她男友差不多再捱不下去時,她用人工方法幫他「提早完成」使命,不用再受肉體煎捱。這改動也不符合原作者全書辛苦經營他們到最終都是按著既定的地圖路線走的命運。
 
 
(四) 因為小說中女主角沒機會見到她男友最後一面,所以最後一章寫她孤單一人駕車途經一個荒涼的海灣,見到那些不知從何處吹來囤積在沙灘上的垃圾,令她聯想到有如他們卑微、瑣碎、無驚喜、無色彩的人生,然後就是那麼的一刻憶起才逝世不久自小一起成長的同伴男友。但電視劇的結局除了沒必要加多校長也坐輪椅無故來到這沙灘趁熱鬧,更將小說裡面最感人的獨白改到面目全非,我是接受不了。
 
先前我說過不喜歡綾瀨遙,是覺得她太屬平時的日劇 feel 了,而很多日劇 clichés 確都在此劇浮現,原著兩個女主角的衝突,其實是由於她們身世畸形,造成心理上的不安和不平衡,絕不是「爭仔」那麼表面,現在綾瀨遙和水川麻美就像一般日劇刻畫女性友誼,充滿矯情,虛偽,互相排斥,水川麻美那副任性小女人模樣完全表達不到原著 Ruth 一直在努力去 Conform,想把自己變得更似人類去減輕內心的自卑和惶恐,而始終仍是徒勞無功所帶來的感歎、低迴。
 
 
相比之下,還是電影版較可取,雖然它上映時我也曾在《號外》寫過我對它有多麼的失望。
 
電影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