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土系列: 我們的子女 —— 電影小說 (3)            1959
 
 
 
……接上文
 
「不,我不回去,我討厭......
 
「快不要說這種話,爸爸近來心境不好,清清知道嗎?等一會伯母送你回去,好好給爸爸陪個不是,爸爸就高興了,喜歡你了,清清,乖乖的聽張伯母的話啊!」
 
千哄萬勸,好容易勸動了清清,張伯母攜了清清從後門走到俞家,恰好文娟來找清清。
 
張伯母叮囑文娟多勸勸志清,又應承清清明天帶他去旅行,清清點頭不語,和文娟一起送張伯母出門口。
 
  
「好好的對爸爸說,下次不打架了。」
 
文娟閂上門,轉身輕聲囑咐清清,清清一言不發,立刻奔入自己的房裡去,上床睡覺。
 
第二天是星期日,張伯母真的帶了寶寶和清清去海灘野餐,清清的興致不十分好,他一面吃著東西,一面望著別的小孩子,成羣的在一起玩,他們都由自己的父母帶來的。清清又看著張伯母對寶寶的愛護,雖然清清知道寶寶是張伯母的乾女兒,但是比起自己來,要幸福得多了。
 
當清清隨著張伯母去旅行時,學校里的教師程文慧和劉志成一同來訪問俞志清夫婦,他們帶了二張圖畫來,是清清畫的。程文慧把畫給俞志清看。她說:
 
「從這幾張畫上可以看出小孩子的心情不好,他的煩惱、鬱悶都從這幾張畫上表現出來了。」文娟聽了,向志清看一眼,志清則沉吟不語。
程文慧又仔細地講述關於清清的成績和近來的傾向後,和劉志成告辭而去。
 
志清有些後悔自己對清清的舉動了。
 
文娟更覺得傷心,她不敢責怪丈夫,僅是含淚的問:
 
「志清,我們是不是對清清有點疏忽。」
 
傍晚時份,清清和張伯母、寶寶一同回來,他們還帶回來一雙受傷的小麻雀,清清不敢把它帶回來,所以先和寶寶二人到張伯母家的後院,安頓好小麻雀在他們的動物園中——清清怕父親罵,把動物園搬到寶寶處——才回到家里去吃晚飯。晚飯時,清清看見茶几上有自己的圖畫,就問:「媽媽,學校的老師今天到家里來了?」
 
「來過了。」
 
「老師對你說過什麼嗎?」清清問。文娟答不出話來,窘迫地對志清看。志清說:
 
「老師說清清堅強,聰明,要好好用功的話,一定有很好的成續。」這番話出乎清清的意外,也出乎文娟的意外,文娟用喜悅的心情再誇上清清幾句,清清對父親的敵意消失了。
 
 
學校里放暑假了,程文慧因家事關係,與學生們告別,她不再來這里上課了,清清聽了很難過,他覺得自己將要失去一個最好的安慰者,
 
所以,同學們散盡,他還留在學校里,含著淚對程老師說:
 
「程老師,我可以送送你嗎?」
 
文慧很感動地俯下身去對清清說:
 
「那我謝謝你了,清清,你是個乖孩子,好學生。」清清背了書包,拿了一盒程文慧送給他的蠟筆,依依不捨地一路送老師到巴士站。程文慧再三告訴他要聽爸爸的話,清清都答應了。巴士來了,文慧和清清握別上車,她在車上,還能夠聽到清清親切的聲音說。「老師,你再回來啊!」
 
他的聲音中含著無限惜別之意,令文慧感動不已。
 
                                                              程文慧因事辭職,清清依依不捨,相送老師至車站,文慧贈他一盒蠟筆
 
他拿了蠟筆回家,就常常拿出來劃圖,那天下午,他正劃得高興,文娟進來對他說:
 
「清清替我看著妹妹,媽媽到街上去買東西。」
 
文娟匆匆地走了。清清負責地守在妹妹的睡車傍,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陣鑼鼓聲,敲得清清心癢癢地,想出去看,妹妹又哭,不出去,又不甘心放棄看把戲的機會,最後,他決定推了妹妹的睡車一起出去看。
 
他把睡車推著經過張伯母門口,寶寶大聲叫住他,告訴他,小麻雀的籃子破了,叫清清去看。清清就把睡車停在路畔,奔進去看小麻雀。小麻雀沒有地方安身,清清又想到他那隻小櫃,於是和寶寶二人捧了小麻雀出來,看見美生等一羣小孩,正圍著小娟的睡車在玩。
 
「喂!」清清搶上一步,奔到車旁,推開美生說:「你們不要動我妹妹!」
 
「什麼,這是你妹妹?」
 
美生和一羣孩子惡作劇地大力搖幌睡車,清清用力推開他們,美生不服氣,一歪咀,幾個孩子一鬨而上,圍著清清打,雜亂中,撞倒了睡車,小娟被拋出車外,額角撞在石上,血流出來,小娟淒厲地大哭。
 
文娟買了東西回來,遠遠就看見這情形,嚇得一路奔,一路哄:
 
「清清,別和人打架,別打架!」
 
孩子們聽見文娟過來,立刻四散逃去,清清從地下爬起來,看見小娟流血,嚇得話也不說,呆呆站立。
 
文娟顧不得他了,抱起小娟,失神地奔向大路,截住一架營業汽車跳上去,清清追上去,車子已經開遠,恰好志清騎了腳踏車回家,和文娟的車子擦肩而過,志清聽見有人喚他,一同頭,見是文娟,大奇,又看見清清追來,於是踏快幾步,上前問清清。
 
「媽媽抱妹妹到醫院去了,妹妹受傷了。」
 
志清大驚,無暇細問,返身騎著腳踏車趕上去,清清恐懼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頹喪地低頭把睡車推回家。
 
他在寶寶處拿了小麻雀,細心的看看傷口,正擬收它到櫃內,院門呀然開了,他慌忙收起,志清已直沖到他面前了,氣憤地指著他罵:
 
「清清,你幹的好事,妹妹的眼晴差點給你弄壞!」
 
「不是我」清清反抗說:「爸爸不是我!」
 
                                                           清清為了小麻雀,險些把妹妹跌傷,志清大怒,搜出小麻雀,把它放走
 
但是這一次連文娟也不幫清清了,跟著志清責怪清清,不湊巧的,小麻雀竟然從櫃中撲出來,清清連忙捉住它,志清看得火都冒出來了,一手搶過去,打開窗門,放走了小麻雀。這一夜,沒人理會清清。第二天清晨,文娟想過去安慰他幾句,誰知房內沒有了清清的蹤跡,駭得她叫醒志清,又跑到隔壁張伯母家去找,也不見清清。
 
志清在清清的房裡看見一張畫,黑色的天室,黃色的麻雀,紙的背面還寫上爸爸壞三個字。當文娟從張家回來時,志清說:「等一會,他會回來的。」一早晨過去,天開始下雨,雨勢越來越大,文娟心焦地望著窗外,志清坐在小娟搖車畔,默然無一言。寶寶在小動物園中等待著清清,淋了雨,發起寒熱來,張伯母照顧著寶寶,心里也掛念著清清。
 
下午過去了,文娟要去報警,志清說不必小題大做,讓清清在雨中淋淋,教訓教訓他。
 
晚上,張伯母把文娟找過去,不客氣地說:「你們太不像話了,怎麼還不去找清清,這麼晚了,萬一出點事,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我都急死了。」文娟為難地說:「他爸爸就固執的不許找!」
 
張伯母堅決地對文娟表示,如果他們不去找的話,她會去找。說著,
馬上取風燈和雨傘,文娟見張伯母如此相對,也就下次心不顧志清的反對,回家取雨傘。
 
                                                              清清大受刺激,擬向程老師哭訴,私自出走,張伯母與鄰居們分頭出尋
  
她從廚房入去,卻看見志清已穿好雨衣雨帽,文娟鬆了一口氣,問:
「你去找他嗎?」
 
志清點點頭,叫文娟在家看看小娟,他會齊了鄰居和張伯母,沿著公路,分頭向樹林和小路找去,大雨中,喚清清的聲音此起彼落,山谷響應。
 
張伯母尋了多時,又放心不下寶寶的病,趕著回來一次,推開門,見客堂中散滿了泥腳印,循著腳印到廚房一看,原來清清沉睡在草堆中,手裡還有一隻她供佛的蘋果。張伯母把文娟叫來,文娟在廚房門外,請張伯母詢問清清,原來清清是去找程老師的,沒錢搭車,被趕下來,雨中步行回家,最後,他請求張伯母收留他,因為,媽媽已經不愛他了。清清的話聽得文娟淚流滿面,她衝進去擁抱清清,告訴他自己是多麼的愛他,清清至此,也摟住文娟不放。
 
                                                             張伯母發現清清滿身泥濘,睡在她家,急忙奔告文娟,文娟跑去安慰他
 
志清歸來,文娟平心靜氣地告訴志清一切經過,志清也覺悟自己的不是,當張伯母送清清回來時,他用從來沒有的熱切之情,抱住了清清。
 
 
……… 全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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