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土系列:我寂寞我徬徨 —— 蘇鳳 1958 年 7 月 國際電影
1960年11月
我的名字叫蘇鳳,今年十九歲。普通的女孩子在我的年齡大半都在學校裡讀書,有很多的男女朋友在一塊玩,跳舞游泳,爬山,野餐。但是,我在二年前已經放棄了這種生活,而選擇了我最喜愛的職業 —— 電影演員。
我對於演戲發生興趣是十幾年以前的事了。我原籍廣東,在上海長大。我記得當我還在上海協進小學幼稚園讀書,聖誕節的時候,學校當局要我們登台表演,就從那個時期開始,我一直嚮往演戲。一九五三年,我們全家由上海來到香港,我考入培道女中,並且在《裙帶風》一齣話劇裡參加演出。
初次拍戲,全身發抖
初中畢業那年,適當電影懋業公司招考新演員。陶秦先生的女兒(她是我的好朋友)極力鼓勵我前往一試。當時主考的是導演岳楓,說也奇怪,試鏡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害怕,不緊張,也許為了這個原因,我僥倖的被錄取了。倒是後來。正式拍攝《青山翠谷》時,我感到緊張,大概是過度緊張的緣故吧,有時我會全身發抖。
《青山翠谷》中的丁皓與蘇鳳
讀者們也許會認為演員的生活比學生的生活愉快得多,穿得好,吃得好,到處受人歡迎,受人注意。事實上,演員的生活,並不像你們想像的美滿,尤其是像我這樣的演員。自從我踏入電影圈後,我常常感到寂寞,徬徨!
我拍了電影後,失去了很多的朋友,從前的同學都沒機會碰頭了;電影界裡的新朋友,也因為拍戲忙,各奔前途,很少來往。現在媽媽是我唯一的伴侶(爸爸和哥哥都有正常職業,早出晚歸,每天見面的時間很少),溜大街,看電影,買東西,她總陪著我。
與我一起考進電懋公司的還有丁皓雷震,他們兩人拍的片子比我多,都曾獨當一面,擔任主角,而我呢,只演過三部片子(青山翠谷,四千金,空中小姐),在這三部片子裡,我都是做配角。我怎樣才能充實自己呢?我的演技是否有進步呢?我本身的條件是否太差呢?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拿這些問題來問我自己,但總沒有一個完滿的解答。我也曾買了許多有關戲劇的書籍,希望在裡面可以獲得正確的答案。我也曾想問看過我的片子的人,我的演技是否有進步?但是,結果我沒有這樣做,原因是我知道沒有人願意當面批評我的演技,就是問了他們,他們一定敷衍我幾句,我又何必自我陶醉呢!
雖然寂寞,並不灰心
我雖然寂寞,徬徨,但這並不是說,我要脫離銀壇,另找出路。我上面說過做演員是我最喜愛的職業,如今我還是認為如此,問題在怎樣才能成為一個良好的演員。
也許我說得太過份一點,做演員也有愉快的一面,譬如說,自從《四千金》在本港公映後;有一部份觀眾已認識我,許多學生都到我家裡取簽名照片。影迷的信也增加了,平均每星期總有幾百封。當我坐巴士的時候,賣票的有時候還問我:「你是《四千金》裡的小妹妹嗎?」
林翠、蘇鳳與《四千金》的作者鄭慧及導演陶秦
這些事情,我知道,都不足以證明我的演技已有顯著的進步;但它卻使我心情非常愉快,並且給我一個很大的鼓勵。我希望不要辜負他們對我的希望。
我演過三部戲,其中一部《空中小姐》各地還沒有公映過。我在這部伊士曼彩色片中,戲不太多,飾演一個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員,但,這個角色很容易使觀眾同情,事實是否如此,要看我演得如何了。
蘇鳳在《空中小姐》的劇照
我的下一部戲是《雨過天青》,由岳楓先生導演,李湄主演,我還是做配角。讀者們,我絕不會灰心,我一定要好好的去做,希望導演,與老前輩的演員多多的指導我,唯有如此,我的演技才會進步。
《雨過天青》拍攝現場蘇鳳與鄧小宇
演技進步了,才有從配角升到主角的機會,我正等待這個機會,我想只要用功,埋頭苦幹,走正路,這個機會。並不是太難的。
離開學校,已經幾年了,但是我的生活還是很正常。我每天八點半起身,十時至十二時補習功課,我有一位教師,每星期一三五到我家裡來。下午除了睡中覺外,也常常看關於戲劇的書籍,有時溜溜大街買買東西。
我很怕羞,不善交際
我還記得,當我決意加入電影界工作的時候,媽媽極力反對,認為它會把我帶壞。現在她才明白,不是這回事,電影事業和其他事業一樣,有好人,也有壞人,基本上還是看你本人的品質如何?
我沒有很多的男朋友,這也許是因為我比別人怕羞的緣故,因此我很少出去跳舞,參加宴會,甚至連九時半的電影也難得看,早起早睡已成了一種習慣。
有時有朋友問我:做明星的滋味如何?我一聽到這句話就會臉紅。我一共只演過三部片子,都是演配角,而且其中一部片子,各地還沒有上映過,我怎樣能算是明星呢!充其量,我也不過是正在學習的一位演員啊。
1961年7月 國際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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