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na Vreeland 廿一世紀回朝 2012 年 11 月 蘋果日報
在 1971 年,Diana Vreeland 被《Vogue》時裝雜誌總公司 Conde Nast 辭退她總編輯的職位距今已超過 40 年;1989 年,在出任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服飾部顧問期間心臟病逝世,距今也已超過 20 多年。當時裝雜誌編輯如潮漲潮退,一代復一代交替,一旦不在其位就風光不再,被人遺忘,惟獨 Diana Vreeland 的光環一直都沒有褪色,始終是時尚界和 fashionista 心目中的皇太后。2011 年,她的孫媳 Lisa Immordino Vreeland 編了一本集文字和圖像於一身的大型書冊《The Eye Has To Travel》,今年 9 月更推出同名的紀錄片,在歐美很多大城市的影院上映,Diana Vreeland 本人寫的小書《D. V.》和《Allure》則再版發行趁熱鬧,一時之間好像她的王朝在廿一世紀復辟了。
書冊封面
出生於 1903 年的 Vreeland,娘家和夫家都有名望,從小就穿梭新舊大陸,與歐美兩地的上流社會、名門望族交往,見識到何謂「奢華」的事物和生活。她從 1937 年開始至 1962 年,受聘於時裝雜誌《Harper's Bazaar》任時裝編輯,在那 20 多年漫長歲月建立了她崇高的個人聲望,她下筆那個很成功的專欄〈Why Don't You〉,往往帶給讀者出人意表的生活和時裝貼士(例如建議用飲剩的香檳給孩子洗頭),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
在 Harper's Bazaar 時期的 Diana Vreeland
1961 年,競爭對手《Vogue》成功把她挖角過檔,翌年升任雜誌的最高舵手總編輯,接著在不到 10 年,她把《Vogue》翻天覆地,從一本時裝雜誌轉型成一本時尚刊物、潮流指標、社交圈的寒暑表,她亦將《Vogue》變成了自己的舞台;聘請最頂尖的攝影師,最當紅的模特兒去打造璀璨奪目和很多時令人咋舌的時裝照,體現她的時裝和美藝哲學。她在任期間為求達到她的要求,從來不計較成本,不知是否這個原因,在 1971 年底,她一夜之間被總公司革除職位,這消息當年震驚了全球的時裝社交界,也許除了開支太大之外,隨着七十年代較「理性」、「節制」的設計師,如 Calvin Klein、Ralph Lauren 等相繼登場,Vreeland 那種極端、奢華、異色的視覺風格或許是時候謝幕了。
在今日看這本《The Eye Has To Travel》,其中最精采仍是她主理《Vogue》期間的圖片,每一幅的意念都是那麼大膽,好像寸步不讓,完全沒有妥協餘地。適逢六十年代是一個風起雲湧,百家爭鳴的時代,Vreeland 也將《Vogue》投入這個大熔爐。除了時裝之外,雜誌也會報道最新最潮的文化藝術社交動向,音樂界的 Marie Callas、披頭四、抽象畫大師 Jackson Pollock、舞蹈家 Nureyev、作家 Truman Capote、名媛 Edie Sedgwick、Gloria Vanderbilt 等人都曾佔過《Vogue》不少的篇幅,創時裝雜誌結合文化藝術的先河。
1966 年 Richard Avedon 替 Vogue 在北海道取景拍皮草特輯,模特兒是 Veruschka
至於作為核心的時裝,Vreeland 更是不惜工本,單看那堆數之不盡的名字,攝影師 Richard Avedon、Cecil Beaton、Irving Penn、David Bailey 等;模特兒 Veruschka、Twiggy、Lauren Hutton …… 簡直像進入了神殿,為求達到為人所不能的效果,她會毫不猶豫飛整個團隊到世界各地最令人嚮往的景點拍時裝專輯、從冰天雪地的北海道到神秘的中東到荒蠻的非洲內陸,一頁又一頁的異地風情確是成全了“the eye has to travel”。
Vogue 登出雙頁 Irving Penn 拍攝的新幾內亞土人照片(1970)
“The eye has to travel” 是 Diana Vreeland 在《Allure》一書中講過的話,五個字簡單直接,但當中可包含了幾多種闡釋的可能性和幾多哲理!她脾氣古怪,不少奇言怪行至今仍被粉絲傳頌,但確是有誰敢把《Vogue》珍貴的雙連頁去刊登 Irving Penn 拍攝與時裝無關的幾個地中海老人或新幾內亞土人的照片?作用可能是純粹是營造一種她覺得是襯托到那期內容的氣氛,是十分任性和不商業的行為,現時《Vogue》的總編輯 Anna Wintour 肯定不會這般浪費。從反角度看,以 Vreeland 如此異常的性格 (有說她的鈔票和紙巾都熨到挺直才用),假如她見到電影中穿Prada 的惡魔拿着杯星巴克咖啡,肯定會嗤之以鼻,怪不得 Anna Wintour 拒絕亮相在《The Eye Has To Travel》的紀錄片,在 Vreeland 跟前,一切都會 belittled 的。
離開 Vogue 後,Diana Vreeland 出任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服飾部顧問,舉辦過十多個為人樂道的大型展覽
想知多些她的事跡、見解和「金句」,她那本半自傳式的《D.V.》就有大量提供,看她描述她和歷代名氣埸中人交往也是一大樂事,那些名字其實大部份我都未聽過,但仍然看到着迷;原來在消逝了的年代果真曾經有着如此輝煌、larger-than-life 的風流人物,Diana Vreeland 當然是其中一個。
且看她《D.V.》最後一段:
I'm sure I chose to be born in Paris.
I'm sure I chose my parents.
I'm sure I chose to be called Diana.
And I'm sure I chose to have a nurse called Pink.
Don't ask me her other names.
People called Pink don't have other names.
嘩!咁都得!看到我大叫起來。也許這不算是文學,但多精采的文字!特別是最後那兩句,是 Vreeland 自己把傳說中她的驕橫和放任推到去盡頭,亦等於和自己開了個玩笑,也許這正好是 Diana Vreeland 給後人的提示,要真正欣賞她確實要抱着一種幽默的心態。
電影版《The Eye Has To Travel》恐怕沒有機會在香港公映了,就耐心等它的 DVD 吧。
電影海報
※ 小宇按:可能篇幅關係,報章只登了文章黑色字那部份,在此上傳的是原文 (包括報章沒有刊登【藍色字】那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