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an Baez 1977 年 4 月 號 外
You， Dear Reader
You are Amazing Grace
You are a Precious Jewel
Only you and I can help the sun rise each coming morning. If we don't, it may drench itself out in sorrow.
You-special， miraculous， unrepeatable， fragile， fearful， tender， lost， ruby emerald jewel， rainbow splendor person. It's up to you.
Would it embarrass you very much if I were to tell you …… that I love you﹖
以上的文字， 節錄自 Joan Baez 在一九六八年出版的自傳。我記得﹕我曾經被它的真摯深深感動， 有一年我甚至把它印在我的聖誕咭， 寄給朋友分閱， 可惜我大部份的朋友 (包括Amy) 都不喜歡 Baez。
不論別人怎樣， 我自己一向對她總是有特別偏愛， 我喜歡她以前長頭髮、赤腳、唱 Donna Donna、Silver Dagger 時的清純， 敬佩她拒繳稅、反越戰、唱 Joe Hill 時的正義， 不過我更欣賞她的現在 —— 一個不再純情的階段。
先幾年， 由於反越戰， Baez 在美國受到抵制， 很多電台都不肯播她的歌曲， 唱片公司不賣她的唱片， 令到她的聲譽一落千丈， 差不多要破產。在一九七五年，Baez 為了經濟上的需要而作出極大的妥協 —— 推出她多年來第一張不帶有任何政治色彩的大碟《Diamond & Rust》。
但天啊！這是一次多麼精釆的妥協！《Diamond & Rust》實在是一張水準很高的唱片，也是一張很個人的唱片﹐Baez 毫無保留、毫不掩飾地開放她的內心﹐唱出她的感情﹐主題曲 Diamond & Rust 是她自己的作品﹐充滿傷感和懷舊的味道﹐一個偶然的晚上﹐昔日舊情人在遠方打來一個長途電話﹐因而聯想起以前如煙的往事﹐那種過來人的味道和那種放不下的心境﹐特別容易引起我們這群已和學生時代再見的打工仔的共鳴。聽說此曲是 Baez 寫給 Bob Dylan 的﹐是否屬實則不得而知﹐不過 Baez 倒在碟裏唱了 Dylan 的近作﹐一首以 rock 節奏出現的 A Simple Twist of Fate ﹐其中一段 Baez 模仿 Dylan 的歌聲﹐甚幽默﹐令人發出會心微笑。此外她又唱了 Stevie Wonder、Janis Ian 等人的作品﹐無怪有位美國樂評人說這張碟是 Baez 對七十年代澎湃的樂潮作出的反應。在這裡﹐我特別推薦其中幾首﹕如 John Prine 作的 Hello in There﹐曲中的社會意識和溫情 (描寫老年人的寂寞) ﹐是承繼美國民歌自 Woody Guthrie、 Pete Seeger 起﹐一脈相承的優良傳統﹐此外那首只有鋼琴伴奏的 I Dream of Jeannie / Danny Boy ﹐除了 Baez 之外﹐我實在想不出有誰能夠唱得到她所付出的真情。
不過我個人認為全碟最難忘﹐是她唱 Jackson Browne 的作品 Fountain of Sorrow ﹐我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我是喜歡 Baez 的歌聲﹐抑或 Browne 的曲與詞﹐抑或那些十分勁的鋼琴伴奏﹖又抑或是上列各種因素的巧妙結合﹖總之﹐我愈聽愈喜愛這首歌。雖然 Browne 灌錄的原本也不錯﹐特別是那個神來之筆的結尾 (Baez 的版本就刪了那個結尾)﹐但整體上的配搭來說﹐我仍然堅持 Baez 的版本最好。
《Diamond & Rust》的出版挽回了 Joan Baez 的聲譽﹐她也就乘勝追擊﹐在七五年夏天到美國各大城市舉行個人音樂會﹐七六年出版的《From Every Stage》就是她這次巡迴演唱的現場錄音。《From Every Stage》可以解釋為這是她在不同的舞台上演唱的錄音﹐但想深一層﹐這個碟名﹐也可以解釋是她在演唱她事業和人生上每個不同階段的歌曲﹐她唱了她早期的民歌和黑人靈曲 (如 Blowing in the Wind)﹐中期的鄉土歌和政治歌 (如 The Night They Drove Old Dixie Down)﹐以及近期自己的作品﹐此外還有搖滾樂、靈魂音樂﹐和不少新作曲者的作品﹐我最欣賞她唱 Dylan 的近作 —— 那首長達九分鐘的 Lily﹐ Rosemary & the Jack of Hearts﹐完全是吟唱風味﹐極富傳奇色彩﹐使人對西部開拓那個時代悠然神往。還有她那首壓軸的 Amazing Grace﹐沒有樂器伴奏﹐由 Baez 帶領全體觀眾合唱﹐即使你不在現場﹐也會深深感染到那股團結的力量﹐那股只有 Joan Baez 才能集合起來的團結力量。
七六年底 Joan Baez 推出她最新大碟《Gulf Winds》﹐這張唱片可以說是她歌唱事業的一個里程碑﹐因為唱片裡面的歌曲完全是她個人的作品﹐有些是單一個結他伴奏﹐有些是用大樂隊﹐有些歌是寫來抒發自己胸中的情懷，有些是寫給愛人、父親或弟弟﹐總之無論在題材或形式上﹐都顯得相當豐富﹐雖然並非首首都是佳作﹐但水準尚算平均﹐如果你仔細聽她寫的唱詞﹐就知道 Baez 是一個相當敏感而又極富感情的女人﹐side A 第一首給愛人的 Sweeter For Me 可以說是 Diamond & Rust 的延續﹐而 Seabirds 則是她藉著歌曲來表達她自己的人生哲學﹐是言志的作品﹐當然沒有人可能忘記那首 Kingdom of Childhood ﹐我也深被它底輕快而又憂鬱的調子所吸引﹐還有那些很奇妙但我完全不知道它在講甚麼的歌詞 (很奇怪﹐我心愛了多年 Dylan 的 Mr. Tambourine Man、Positively Fourth Street 及 Leonard Cohen 很多怪歌﹐雖然我亦一直都不明白那些歌是講甚麼) ﹐但即使你明白﹐也不用告訴我﹐因為我僅能知道的已是那麼足夠﹐實在沒有再去清楚的必要。還有那首 O Brother ﹐寥寥幾句 —— Take it easy﹐ take it light﹐ but take it。看似簡單﹐但你不認為它包含了豁朗達觀的人生哲理﹖
很多人到今日仍把 Joan Baez 當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民歌女孩﹐其實只要你聽聽她在 "From Every Stage" 裏面唱的 Love Song to a Stranger Part Two 就知道現在的 Joan 不能說是「純情」了。去年明報 (全港最多知識份子看的報紙) 副刊的自由談及學苑 (全港最高學府的學生刊物) 仍刊登文章描寫 Baez 示威、遊行﹐提到她那位反越戰被抓去坐牢的丈夫 David Harris﹐又說 Baez 是美國大學生的英雄 …… 其實 Harris 早已出獄﹐並且遠在一九七一年已和 Baez 離婚﹐而現在美國大學生知道 Joan Baez 的沒有幾多個 (他們也不知道 Peter﹐ Paul & Mary 是誰!)﹐把她當為英雄偶像的更少之又少﹐一九七七年的 Joan Baez 無論在音樂上、潮流上都沒有甚麼影響力﹐實際上﹐只有我們這一小撮從小聽她歌曲的﹐才會 follow her career 留意她的進展。
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是略略介紹一下 Joan Baez 的近況給那些早已和她失去接觸的民歌迷知道﹐最緊要記住不要再把純情加諸她身上﹐三十幾歲的女人﹐再純情﹐就會心理變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