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oys In The Band 2.0 2020年11月 號 外
Netflix九月份串流的電影《The Boys In The Band》(樂隊男孩) 改編自一部五十多年前 (1968) 公演的話劇,是首次百份百不掩飾以同性戀為主旋律的舞台作品,講八個同性戀者聚首在一個生日派對,描畫了 Stone Wall 事件前,美國大都會同性戀者的生活,反映了他們普遍心態,半世紀之後重拍,會否打動,得到現時 Millennials 的共鳴。
其實早在1970年《The Boys In The Band》已搬上銀幕,這電影版對我來說有特殊意義,我也是在1970年赴美留學,開學前父親安排我去位於從 Atlanta 駕車約兩小時的一個小鎮他好友的家小住,我記得飛機抵達 Atlanta 已是深夜,汽車穿過市中心時,一間電影院的廣告燈箱吸引了我,它正在放映《The Boys In The Band》,還有九個主角合照的海報。
1970年電影版
多個月後影片來到我就讀的城市公映,我和幾個好友 (都是來自歐洲的留學生) 一起去看,那是我人生中一次大驚嚇,片中辛辣、挖苦、口舌不饒人、尖酸刻薄,一劍封喉的對白,好像完全講中我心底一直想表達,但又不知如何講出來的說話,和我的 sensibility完全印合,我第一次發覺原來同性戀是有一種共通而又稍異於「常人」的心態
全劇發生在一個晚上,九個角色,其中一個不是 gay但有可能有此傾向的「直人」闖入這個生日派對,引起在場眾人各自不同的 self defense,亦挖掘出一連串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傷痕和秘密……
1970版眾演員與編劇 Mart Crowley (左一)
2018年為紀念此劇首演五十周年,它重新登上百老匯舞台,想不到更得到 Netflix 垂青再度拍成電影,並一如1970年的電影版,由話劇原班人馬演出,並且完全忠於原著,沒有 update 時代背景,仍停留在六十年代,連序幕 (串燒九個角色再去派對前的日常點滴) 也幾乎照足1970年的電影版。
2018百老匯舞台版
我不禁打問號,既有珠玉在前,怎不重新發行舊作而要花錢再拍多一次?況且幾十年前同性戀圈子在當今世年仍 relevant,仍有人 care 嗎?抑或早已成為點綴歷史的 nick-nack?
現時幾乎所有的影視作品,就算講古代,都必然有 gay 元素,除了顧及政治正確,及顯示其普遍性已飛入尋常百姓家,亦多少反映社會的接受程度以及 gay 的商業價值,但正因同性戀的普遍性,已幾乎完全融入主流,以前它的次文化,約定俗成的秘密符號已差不多失傳了。
現今的同性戀者基本上已無需掩飾,不會像前人對自己的性取向充滿內疚和自責,內心長期壓抑,一旦和「自己人」在私人天地,就放到不可收拾,將所有鬱結用惡毒、 bitchy 的語言盡情宣洩出來,像片中生日的 Harold,他在劇情發展到中段 (是話劇第二幕) 才正式出場,1970年的電影版他的造型和魔鬼般的尖笑聲已嚇人,屋主責怪他遲到時,他施施然道出他第一句對白:What I am, is a 32 year-old, ugly, pocked mark, Jew, fairy …… 真的是字字驚心,要知道在同性戀的世界,他這一句簡直是將他的存在判死刑 ── 32歲、醜樣、面佈凹凸洞、猶太籍、Fairy (至今或許仍有人用此字形容女性化的同性戀者),當中任何一項都足以把你打落同性戀階級永不超生的最低層,他這一句將當年很多同性戀者的 self-loathing, self-degradation 表現到極致。
1970 2020
1970年的電影版絕對是經典,現時重拍,眾演員怎樣努力,可能早已先入為主,總覺得無法比,當年的 Harold 是一絕,那種陰森直叫人毛骨聳然。
1970版 Harold 和 Michael
今次的 Harold 故意將原 Harold 高尖的聲線降到最低沉以資識別,但怎都沒有原版的震懾效果,反而今次演全劇最女性化,最八婆的 Emory 有戲,不比原版差,此外可以說是全片主角的 Michael 今次交對了給近期電視劇《Hollywood》中演洛克遜經理人的 James Parsons,他是唯一比原版演得更有深度和層次,較收斂的演繹也更 relatable。
2020版 Michael 和 Harold
如果真的再找不到1970年電影版,有時間也不仿看這新版,可以當成歷史教材般去感覺六十年代的同性戀世界,難得經過這麼多年,原作者 Mart Crowley 仍健在,並擔任電影監製之職,可惜在此片九月上架之前去世了,可能《The Boys In The Band》得以光榮重登百老匯舞台,繼而再拍成電影,亦算完成他最後心願了吧。
作者 Mart Crow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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