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有看及沒有看的演出     20077     號外

 

 

 

 

華嚴局

我沒有看最近進念演出的《華嚴經》,但我估計入場的人應該多得是,報章娛樂版報導,關菊英也嚷著要去看,雖然她說她從未聽過「進念」這個團體。我有一個朋友真的去看了,那晚在觀眾席上他見到一眾和尚、尼姑、大師、施主、居士、信眾、神婆,傾巢而出,場面好不熱鬧。聽了之後我在想:他們大部份應該都是慕著《華嚴經》的大名而來,而我們亦都很清楚《華嚴經》只不過是進念用來套入他們一貫的形式。這些信眾當中有幾多個會懂得欣賞進念「獨特」的演出形式?相信「進念」諸人也應該心中有數,這正是我感到憤怒的原因;進念永遠都不乏它的一批支持者,何必還要在宣傳上有近乎刻意之嫌去誤導佛教群體來填座位,為了提高入座率而要搞到這批有心人或感到莫名其妙,又或懨懨欲睡,這種手法和被消費者委員會點名的無良商人又有何分別?

 

還有一些問題:

(1) 在宣傳海報上大名高高掛的服裝設計張叔平究竟做了甚麼?設計了一件袈裟?提供了一件色板,一塊布料?交來一張草圖?

 

(2) 還有進念那些成員,披了件法衣便混入去僧尼一族,一面唸唸有詞,一面有美目盼兮,自鳴得意,佛妖不分,會否有褻瀆神靈之嫌?

 

(3) 進念現時標榜的前衛現代,和在 1979/80 年榮念曾創辦時的作品相比,除了變得較商業化,多了些搞笑,噱頭(包括 a la YET 的諷刺時弊)之外,還有甚麼進化?答案似乎和香港的政體一樣,很有可能真的五十年不變了。

 

串燒曹禺

香港話劇團為紀念中國話劇誕生一百年演出的《萬家之寶》,其實是劇劇大師曹禺的三個「折子戲」,我覺得演折子戲本身已是大有問題,像第一折的《原野》片段,應該是踏入原劇中的高潮了,而三個主角的演技也不是不稱職,但高潮是需要營造和凝聚的,現在這樣沒頭沒尾,觀眾也就更難投入,感覺只有像隔岸觀火。

 

第二折的《北京人》更令人失笑,首先舞台設計上的所謂「象徵意義」;安排了幾個老人家在舞台頂上坐著,鎮壓著,象徵大家庭的極權,又或者女主角愫方坐的位置是特別比四周凹陷下的一個框框去象徵她逃不掉,放不下的困局,都是明顯到近乎熱愛戲劇的中學生對象徵的理解;當畫公仔畫到出腸,已說不上是象徵了。女主角丘歡智的英語無疑是無懈可擊,但過份的字正腔圓反而聽到混身不舒服,令人覺得她不是在演戲,而是作英語示範,而她演繹愫方,對白表情由頭苦到落尾,我覺得是有點不夠立體化和欠缺情感上的曖昧性,如果她用較寬容、甚至帶點樂天知命的態度去演愫方,和角色在劇中悲哀的命運對比,反而可能更具悲劇性,更能引起觀眾的同情。

 

最後《日出》這一折篇幅較長,所以多了些起承轉合,劇力較為完整,導演把背景從三十年代的上海搬到幾十年後的香港,聰明地遷就了女主角胡美儀的廣東味,而她用「happy-go-lucky」接近「大情大聖」的性格去塑造陳白露這個角色,亦令人感到耳目一新,更令到全劇多添了一份生氣。陳白露這個角色雖然 juicy,但她生活糜爛之餘,思想卻又有進步的一面,曹禺不見得刻劃得合情合理,令人致信,有了這樣的先天性缺陷,委實叫人很難去演,就算淪為 caricature 也罪不在演員,其實曹禺創造這些角色時還很年輕,人生閱歷仍未夠,例如他塑造的繁漪(雷雨),說穿了也不過是文藝青年心目中想當然的 Femme Fatale,反而像顧八奶奶這個配角,擺明是 caricature, one-dimensional,竟又顯得更活生生、自然。

 

於是又去到對曹禺評價的問題,很多學者都論及《北京人》很有契可夫的風格,但你不可能想象契可夫那幾部經典名劇可以用 camp 的風格、態度去演譯,但曹禺的作品,我認為是愈 camp 愈好看,試想《原野》那個焦媽,如果交由陳麗卿盡情誇張去演,張牙舞爪、大叫大嚷,一定過癮,而又不會和整個劇不協調,又如《雷雨》的繁漪,如果由男人去反串,相信更具戲劇性。以前中聯用粵語拍《日出》電影版,由梅綺去演陳白露,雖然我沒有機會看過,應該一定精彩,聽說用市井方式去演顧八奶奶的李月清,打牌時說養仔(包小白臉)等同養狗那段對白,也令人忍俊不住。當然這不等於曹禺的作品不可以用較高層次的方式去演譯,能高能低,也不失為多元化,我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而和契可夫沒法比也屬理所當然。

 

中國的劇壇巨人,的確是仍未出現,又或者,還會出現嗎?

 

情歌示範

  

開場前高世章翻城市當代舞蹈團「開天闢地」場刊時,眼前一亮,原來他留意到黎海寧編舞那段《愛情自選台》,選了 Stephen Sondheim 的名曲,高世章始終是情繫百老匯音樂劇,恐怕已成了他的職業病。

 

今回黎海寧的新作品是標榜情歌,聽歌原本就是她一生人至重要的 pastime 之一,所以我是十分期待她從茫茫歌海中揀了那些歌來代表她對愛情的體驗和看法。

 

謝謝天,她沒有揀 Corny 那些。

其實現時流行的所謂情歌,大部份都稱不上是情歌,極其量只能說是「冧歌」而已,亦即是說,它們是有著極實際的功能,就是要用歌去「殺死人」,去俘虜對方的心,而不是抒發感情那未單純,而情歌,我總覺得不應該如此講求效益的。

 

我在高世章的耳邊說, 是一首「攞命歌」,一點也不誇張,它把墮入愛河時那種患得患失,進退失據,分分鐘原來只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那種心情刻劃得淋漓盡至,所以即使黎海寧今次選了我個人不怎樣喜歡的德藉女歌手 Ute Lemper 的版本,我也照單全收,依舊動容不已。

 

,在芸芸的錄者中她找來 Nora Jones 的,說是喜歡 Jones Fragile 的聲線,由此可見,在選曲方面,黎海寧確是下了很多心機,歌曲本身,和歌手的演繹風格,同為重要。

 

有一首 Tom Waits 的,他那把有如流浪漢醉酒般的爛聲,不是我杯茶,無從共鳴,無法評論。僅有的一首中又歌《不曉得》,由王磊(他是誰?)作曲作詞兼主唱,因為我很少聽中文歌,也無法投入,所以亦沒有資格多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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