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過去了﹐佳視也是﹐甘國亮也是            19789            號外 

 

 

 
今年夏天﹐香港多了曇花一現的七月佳視﹐它的倒閉可以說是近年來最令人難過和頹喪的新聞﹐因為它不單止突然令到幾百人失業﹐而且對很多人來說﹐佳視的倒閉代表了一份理想、一份憧憬的消逝﹐將在我們心目中娛樂圈的 glamour 粉碎無遺﹐令我們看到最殘酷的現實。 
 
重點宣傳的「七月佳視」的節目縱使未能達到理想﹐但你可以看出它台前幕後工作人員那種悉力以赴的精神﹐以及他們在每個節目所下的功夫和心血。「金刀情俠」口碑載道﹐早已成為電視的經典作﹐即使「流星蝴蝶劍」亦有其吸引之處﹐它的製作雖然只可以稱得上中規中矩﹐但劇中一群新面孔的表現卻令人有驚奇的喜悅﹐像魏秋華、劉江和那個手拿銀彈的老者﹐以及在「金刀情俠」那個給遊天龍打爛鼻子的李崗﹐和那個與鄭裕玲成親的不知名藝員﹐他們都是「生於佳視、長於佳視」的道地佳視貨色﹐他們無論在台型、演技、及風釆都不比其他電視台的大牌藝員遜色﹐證明了佳視本身也有不少可造之材﹐而「七月」亦給予他們一次大顯身手的好機會。以後這群藝員的出路怎樣﹖失業﹖以低價賣身入無線﹖抑或拍電影﹐做些跑龍套的活動佈景板﹖無論他們將來做甚麼都好﹐我希望他們千萬不要存有自卑心理﹐因為他們的確是人材。 
 
撇開佳視的拿手的武俠劇不談﹐它在七月推出的兩個喜劇「煮飯公」和「美麗屋」也算得是水準之作。其中幾集﹐如「煮飯公」裏頑皮仔學畫畫、「美麗屋」樓上賣淫等﹐甚至可以說已達到外國「處境喜劇」(situation comedy) 的水平﹐處境喜劇和歡樂今宵式的段落趣劇 (gag) 不同﹐它除了靠一些滑稽動作﹐幾個誇張表情﹐及兩三句「妙語」﹐但求在十幾 / 幾十秒內博取觀眾笑聲之外﹐更需要發展﹐要觀眾笑完一個笑話之後﹐仍有興趣繼續追下去﹐一個成功處境喜劇的編劇不但要在每集構思一個可笑、可信的「情境」﹐而且還要塑造出幾個必須和劇中環境配合﹐又同時能令觀眾喜愛的主角﹐要觀眾不單止接受他們﹐更要關心他們。看段落趣劇時觀眾可以很抽離﹐冷眼看著螢光幕上的小丑在面前扮鬼扮馬﹐但看處境喜劇﹐觀眾一定要投入﹐置身劇中人的世界才會得到樂趣。 
 
在人物塑造來說﹐「美麗屋」比「煮飯公」成功﹐它幾個主角都是性格鮮明﹐又能互相配合﹐最難得的是像曹達華這樣糟糕的演員﹐編導也能利用他的弱點﹐把他變成一個極惹笑的角色﹐並且絲毫沒有將他醜 / 丑化。不過「美麗屋」有一個毛病﹐就是過份著重諷刺時弊﹐如果它能平均一點﹐將笑料放些在日常生活和人物性格方面﹐效果可能會更佳。 
 
在「七月佳視」中﹐「美麗屋」和「煮飯公」只是兩味甜品﹐主菜是「名流情史」。我不明白為甚麼「名流情史」的輿論會那麼差﹐我個人認為它是進步最神速的電視劇﹐無可否認「名流情史」開頭幾集的確拍得令人失望﹐劇情鬆散﹐老是找不到重心﹐也許是幕前幕後合作不慣、缺乏默契的關係﹐但過了一個時期﹐它就漸漸走上軌道﹐「名流」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在曲折的劇情或戲劇性的場面﹐你們可有留意到它描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感情時所洋溢的那股真實性和悲劇性﹐這就是它精釆及成功的地方。「強人」也許有最高的收視率﹐但與它有關的一切人員也應該以弄出這樣的貨色而感到羞恥﹐試將兩劇的演員作一比較﹐我們就知道「名流情史」不知高出幾倍﹔「名流情史」的演員是立體的﹐「強人」的演員完全一面倒﹐表面到離譜。 
 
鄧碧雲 —— 湘漪
鄭裕玲 —— 李司棋
白彪 —— 朱江
方盈 —— 陳嘉儀
吳桐 —— 雷家三老任何一老
文雪兒 —— 周潤發或陳美琪的妹妹
米雪 —— 吳正元 
 
佳視方面的藝員演得怎樣好法﹐孫寶玲在星報已講得很詳盡、很中肯﹐不用我再重覆﹐但我仍得提出兩個光芒四射的人物﹐就是鄧碧雲和鄭裕玲。鄧碧雲比在「家變」有更進一步的表規﹐她今次演得比「家變」含蓄、收斂、可能不及在「家變」那般討好﹐卻更有深度﹐在每一集我們都可以看到鄧碧雲很細緻的心理變化﹐及強弱不同、層次分明的情緒﹐不似湘漪﹐演了幾十集﹐老是一個「強人」式的表情﹐而鄭裕玲﹐除了演得絕不比鄧碧雲失色之外﹐她可以說是電視圈中唯一演有錢女、留學生時能夠被真正的有錢女、留學生所接受的藝員﹐不要告訴我李司棋穿了牛仔裝就可以扮留學生﹐至於繆騫人﹐我總覺得她像精品店的售貨員多些。 
 
                                   在網上找到唯一一張「名流情史」劇照
 
八月十四日星期一﹐那晚長達一小時半由徐克導演的「名流情史」﹐可以說是有電視長篇劇以來拍得最好的一集﹐本來那集的橋段是最老套的綁票﹐但徐克利用了這條老橋﹐帶出全劇人物的微妙關係﹐把父女、母子、夫婦、情侶、姊妹、朋友之間的感情提升到一個沸騰點。在那一晚我家人第一次看到忘記扭去麗的看「鱷魚淚」。 
 
沒有了佳視﹐在毫無對手的情況下﹐無線的節目就必然會愈來愈差﹐不過現時每晚八至九那堆單元節目已屬垃圾﹐相信需要一個天才 (如妞妞) 才能搞出一些比目前更差的節目。像那個出盡了無線全台青春派藝員的的士夠格節目「青春熱潮」也不是一樣令人搖頭嘆息嗎﹖首先賈思樂的服飾是絕對不可寬恕﹐「號外」選他為服裝最劣的男人真也沒錯﹐無論他穿起甚麼服裝﹐都令人想起「財記」、「寸記」…… 那些洋服店﹐他在「青春熱潮」第一集裡紮在頸上的那條紅巾﹐足以將 bad taste 帶到一個新高峰。 
 
就算沒有賈思樂﹐「青春熱潮」也看不下﹐因為它的導演是甘國亮。 
 
你沒有猜錯﹐我的確從未喜歡過甘國亮﹐但我仍得承認他不是沒有才華﹐他有﹐有一兩滴。但為甚麼連我工廠裏應外合的女工都會提起他而不去提吳小雲或卓伯棠﹖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是甘國亮很懂得發揮表現自己的才華﹐把僅有的一兩滴利用到盡。不錯﹐看甘氏的作品你永遠會發現到一兩樣屬於好的東一西﹐但很快這一兩樣好的東西就會被其他更多更恐怖的東西所遮蓋。 
 
「青春熱潮」也不例外。它的開場很有趣﹐映繆騫人駕跑車被一架飛機追﹐然後跑車停在郊外一間小屋前﹐原來有幾個年輕活潑的小伙子正在齊心合力修理這間小屋﹐大家還合唱一首歌﹐之後便平行剪接﹐交待幾組人物的際遇和關連﹐這段戲節奏鳴快﹐拍得很優美﹐看到我心曠神怡﹐當時我心裏想﹕這不就是積葵丹美麼!在那一刻我簡直把「青春熱潮」當成「柳媚花嬌」的變奏﹐但我未免興奮得太早了﹐甘國亮可能學到一點積葵丹美的外表﹐但我似乎忘記了﹐氣質是樣永遠也學不到的東西﹐積葵丹美的可愛處是他能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很虔誠地去歌頌人間的悲歡離合﹐甘國亮怎可能有積葵丹美那份倩操﹖我總覺得甘國亮很喜歡利用美麗的人和物去掩飾他內心那股對世上美好事物所產生的強烈妒忌心和自卑感﹐他往往藉著劇中那幫女主角絮絮不休的對白去發洩他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怨毒和憎恨。 
 
你們可發覺到甘國亮過去所有作品都是侮辱女性的﹐他從未塑造過一個性格可愛的女人﹐對於那些年輕貌美的他尤其不肯放過﹐無論是繆騫人、蘇杏漩、露雲娜或黃韻詩﹐無論她們打扮得多漂亮﹐甘國亮都照樣把她們塑造成吱吱喳喳令人討厭的八婆﹐只有年紀較大的女人才得到稍為好一點的待遇﹐像「少年十五二十時」的鐘玲玲、黃淑儀、李司棋、汪明荃﹐因為她們在劇中都是以「長輩」、「大家姐」的身份出現﹐所以甘國亮就放她們一馬﹐沒有將她們來醜化。 
 
以於平輩﹐「少年十五二十時」裡面賈思樂基本有兩個女朋友﹐黃杏秀和吳沅儀﹐一美一醜﹐但甘國亮只顧強調吳沅儀的霸道無理處而儘量避免描寫代表清麗的黃杏秀﹐這種安排很露骨的偏坦。 
 
「青春熱潮」首映那晚﹐我在看徐克的「金刀情俠」﹐只是在廣告時間才扭去無線看甘國亮搞甚麼鬼﹐在幾分鐘內﹐就已經看到一個性倩古怪﹐不可理喻的繆騫人、一個當男孩子一聽見是她打電話來就立即收線的露雲娜﹐以及一個見男人就追﹐追到那幫男孩子怕怕。個個爭相走避的曾慶瑜﹐這些就是典型的甘國亮的女人。至於他如何去污辱其他幾個女主角﹐我因為「金刀倩俠」沒有看到﹐相信她們的命運不會比上述三位好幾多。 
 
也許讀者會問﹕那麼你怎樣解釋「瑪麗關七七」﹐這個劇集不是有十幾個靚女嗎﹖對﹐「瑪麗關」的確有幾個 (我數不出十幾個) 靚女﹐但奇怪的是從來沒有男人追她們﹐只有她們去追男人﹐甘國亮最愛描寫女人追男人時那種患得患失、痛苦的心情﹐而他的男人永遠是闊老懶理﹐一時不可捉摸。 
 
以後有機會﹐我或許會再詳細分析甘國亮經常在螢光幕上貶低女性尊嚴的心理。 
 
有一點可以肯定﹐「青春熱潮」絕對不是我的夏天。 
 
甚麼才是我的夏天﹖上星期駕車的時候﹐無意中在收音機聽到樂仕播一首 Chad & Jeremy 的舊歌 A Summer Song﹐這首歌是我十年前最喜歡聽的夏日歌曲﹐記憶中﹐當時的世界很簡單﹐沒有 disco﹐沒有佳視﹐也沒有甘國亮。一個收音機、一本卡謬、加上幾篇陸離、幾篇羅卡﹐就很足夠﹐可以令我快快樂樂的渡過一個暑假。十年前﹐大概我做夢也想不到在十年後我最喜愛的夏日歌曲竟會是 Macho Man!也許只要夏天過去﹐只要 James Taylor 的新碟快點出版﹐我可能會變成清新一些。目前﹐除了工作之外﹐我依然是海離、disco、煲電話粥、上吧、強人 …… 怪不得我一個朋友寧願看有「建設性」、有「教育意義」的「突破」而不看「號外」。 
 
親愛的﹐你猜我目前最大的希望是甚麼﹖ 
 
我希望你們生活得比我更無聊、更沒有意義。 
 
參考資料﹕請按此連接觀看照片分享頁Chad & Jeremy之精彩圖片
                       七月佳視(Part 1)
                       珍貴「青春熱潮」片段在 Yo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