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講到卓韻芝 風大雨大 2016 年 8 月 立場新聞
有次一個朋友 out of the blue,不知是向我傾訴還是喃喃自語,總之像若有所悟,說現時大概只剩下教會尚未被強國人入侵。
我的生活沾不上教會,不知道現實是否如此,照計國策一向是有形無形打壓宗教信仰,愛國心應該與信教成反比吧。雖然我星期日不望彌撒,但平日探望完母親有時都會去附近的聖德肋撒教堂靜思,又確實從來不見有強國人。
聖德肋撒教堂
忽然我發奇想:避開與強國人撞口撞面會不會成為一種潮流、遊戲?
最近和周采茨聊天時,她說有朋友給她一個難題:假如去倫敦要住高級酒店但又不想出入都見到大陸人,有什麼辦法?哈哈,又真是幾考人!這問題可能無聊,提問者大概也只是抱著遊戲性質,不過已多少顯露出一種新的心態。
那是四個月前,也是周采茨突然離世前最後一次見她,當時她精神奕奕,怎可能估到幾個月後已不在。既然主動提起這樣一個「難題」,她自然附上她的解決辦法,不過無論是什麼答案都已不重要了吧,生命是何其脆弱,命運又是何其出其不意!
其實強國人將香港當成後花園吃喝玩樂,也尚未去到無孔不入,例如在旺角麥花臣場館看卓韻芝最新棟篤笑<風大雨大>之前,我們一行十人相約在附近黑布街的 Knockbox 咖啡專門店先行飽肚,那兒就不見有強國人。
Knockbox 是一間外觀平凡的小店,但它咖啡品種及沖調方法之五花八門,可見它的主人對咖啡除了狂熱,更必然很有究研,不過食物水準就相當一般了,可能因為顧客大都是慕名專程而來,多少帶點朝聖心情吧,所以即使裝置普通卻由客人帶出氣氛,我們沒有喝酒,但進場看 show 前大家已有點 high 了。
同行朋友中上女厠的例牌要排長龍,我站在場館入口處等她們,觀察魚貫入場的粉絲又不覺得有大陸人,也許是廣東話演出的關係吧,起碼少了廣東省以外的觀眾,亦不覺有類似富二代的類型。沒有大陸客卻依然見到絡繹不絕三五成群的觀眾進場,但無論怎多人場內的座位好像坐極都有空櫈剩,那一刻我才發覺到要坐滿整個場館,即使屬較小型的麥花臣,也絕不容易,粉絲是要多少年的努力,在電台,在報章雜誌,在電子媒體一個一個像儲蓄一樣儲回來的。看著這麼多充滿期待的觀眾源源不絕的進場,我是不無感動,那是卓韻芝漫長累積的成果。
而這些年卓韻芝並非原地踏步食老本,她一直在蛻變,在跨越。記得我寫她第一次演棟篤笑<死去活來>時用上「強勢」二字來形容她的表現,當時的「強勢」是她死都要死出來給自己信心和能量,五年後她的自信已不再需要什麼強勢了,整個人 relax 許多,型諸外無論化粧、髮型、打扮都變 soft 了,亦不特意強調自己的「潮」來做賣點,這才是真正自信的體現吧。
她第一次的棟篤笑的文本是直線的,以她人生不同階段作藍本,再灑上一些她身邊朋友的 gay jokes,到了今回第六次,結構已變得跳躍式,sporadic,話題也多元化,叫你估唔到她跟住會扯去邊一「忽」,但 gag 與 gag 已差不多去到無縫銜接,自然流暢,一切看似即興,順手拈來,感覺不到有編排和計算成份。
散場後我發了個 whatsapp 給身在海外一個朋友說這個 show「totally politically correct without getting political」,是的,<風大雨大>沒刻意政治化,但不代表她沒有政治立場,鬧梁振英其實容易不過,也必定贏到大量掌聲,卻不免有向大多數討好獻媚之嫌,卓韻芝絕對有她很個人的 attitude 和價值觀,而且貫徹在整個演出的每一小節。她是同路人,那是毫無疑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