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女侍應致敬           1986 6             號 外
 
 
 
小宙曾經和我說﹐幹侍應一行的女孩子是很偉大的﹐特別是長得漂亮那些。
 
他的意思是﹕在香港這個充滿著各種物質引誘的社會﹐她們仍肯踏實做這種辛苦的工作﹐賺取微薄的薪酬﹐實在是很難得。
 
 
加入侍應這行業的女孩子﹐佔絕大部分相信來自較低下階層﹐他們從學校出來﹐成績可能不怎好﹐寫字樓工打不成﹐又不想做工廠﹐應徵做侍應是其中一條可行的路﹐從大酒店的 coffee shop﹐集團經營的餐廳﹐酒廊﹐民歌餐廳﹐以至用鐵板上餐的牛扒屋﹐都有這些女孩子的蹤影。我對侍應生這行業並沒有作過甚麼深入的調查﹐但如無意外﹐她們的工作時間應該不短﹐肯定比寫字樓工的要長﹐於是她們青春的大部份﹐就是這樣默默地獻給了 …… 應該說獻給了甚麼才對呢﹖
 
 
其實做侍應並不是她們唯一可以走的路﹐捷徑﹐左道旁門也有很多﹐只要她們稍具姿色﹐加上青春﹐瞓個身出來做「小姐」﹐不就可以賺到多好多倍的金錢﹖貪慕虛榮並不是罪﹐特別是在香港這個畸型的社會。年輕的女孩子有那個不貪靚﹐不想享受﹖有那個不想穿靚衫﹐梳靚頭﹐出入靚地方﹖有那個不想在半年內賺一千萬﹖
 
 
從大眾媒介中﹐我們實在得到了太多消費的知識了﹐君不見燕妮﹐達智等人不是沾沾自喜﹐不斷在周刊把巴黎米蘭的high fashion介紹給小市民嗎﹖一個新區的女孩子發夢可能未必發到上Claude Montana那一層﹐但起碼她們總會夢想到有一日她們可以擁有一件劉培基﹐和梅艷芳看齊吧﹖
 
                                                                                        Claude Montana
 
如果這些孩子出來做「小姐」﹐她們不單止可以劉培基﹐還可以Vee、可以Gee、可以汗、可以浪 …… 可以讓整條柯士甸路來招呼你﹐為甚麼還要捧餐捧到身水身汗那樣笨﹖沒有經過貧窮的人也許不會明白有足夠的金錢隨意買自己想要的東西那種滿足感是多麼的舒服和安樂﹐夢昧以求要去得到這種滿足感﹐實在是無可厚非的。
 
 
女侍應們可貴的地方是﹐她們不強求這種滿足感﹐in spite of所有的「好處」﹐她們始終沒有去做「小姐」﹐始終是用她們的勞力去換取那有限的薪酬﹔特別是在些中下價餐廳做的那群﹐真是十分的辛苦﹐一客全餐﹐又頭盆、又湯、又大盆、又甜品、又飲品﹐托也托餐飽﹐而且這些地方的客人﹐通常特別多念頭﹐一個要大盆「跟飯」﹐一個要「跟意粉」﹐一個又要「跟薯條」﹐飲品更是層出不窮﹐凍檸水﹐熱奶茶﹐咖啡﹐好立克﹐阿華田 …… you name it﹐在這些地方做工﹐脾氣變得不暴燥才怪。
 
 
不過不去condemn那些忍不住辛苦﹐受不了清貧而去舞廳做的女孩並不等於贊成或鼓勵她們的做法﹐始終我覺得最可敬最可貴還是這些腳踏實地的女侍應們﹐她們可能永遠也去不到何處﹐但她們是默默地實踐著一些很基本很傳統的virtue﹐在這個價值觀念顛倒無常的社會﹐我們實在應該慶幸還有女侍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