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檔案〉會有加强版嗎? 2017年9月 號 外
一直都想看紀錄片《消失的檔案》,看看1967年暴動(是真真正正的暴動)那段歷史還剩下幾多資料,聽聞有看過的人嘆息怎麼當年的紀錄已少得如斯零星,也有一個熱心的朋友替導演在英國找到聯絡,對方可以提供一些保存在英國政府的檔案,希望現時的版本不是end product,以後會繼續更新,或者有續集。
我去北歐旅遊前在網上訂了八月份的門票,用pay-pal付款,之後卻一直沒有從電郵收到收據,這是我多年後第二次用pay-pal,可能按錯了掣吧,現在無憑無據,也忘記了訂哪一場次,可能暫時要和這部紀錄片緣慳一面了。
不知道除了暴動時間的頭條大事件,紀錄片有沒有一些平民口述歷史談到當時一般港人的日常生活?這些點滴其實也很珍貴的。時間飛快,曾親歷其境的一輩仍留在世上的已買少見少了,像我父親,當年他經營的空運公司正好租在中環大華國貨公司樓上(後改名華潤百貨,現址為中環街市對面,半山扶手電梯側,皇后大道中QRC100),我估計他租那處是基於經濟考慮,誰不想進駐歷山大廈太子行?公司規模細,利潤微薄,掹車邊有個「中環」地址,也算有點體面吧。
建在中環大華國貨公司原址地段的QRC100
暴動期間,大華國貨公司(或以及在那座大廈的其他中資機構)是左派其中一個大本營,以我父親一生人之勤力及對事業的投入,即使危險也必然business as usual,繼續風雨不改上班。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沒省起問他當時的情況,想必有不少值得分享的獨家親身經歷,可惜他已過身快十年,他身上那份些微資料也就永久消失了。
暴動時期的大華國貨公司
暴動如火如荼的幾個月我唸中三下學期,雖然已十幾歲,但當時境况現在回想起來竟也十分模糊,之前我家和黎小田黎海寧父母十分熟落,他們父親黎草田是音樂家,一直替長城電影公司擔任配樂,母親楊莉君在新晚報當記者,都是在左派機構工作,暴動發生後我們兩家人忽然沒再見面了,直至六七年秋天暴動後好幾個月,一晚在尖沙咀加連威老道的楓林閣(川菜館)遇上楊莉君和海寧母女才又再次來往,但大家都隻字不再提暴動事宜。
小田和海寧參加我六歲生日party,他們父母不在照片中
聽聞暴動期間黎海寧在她就讀的瑪利諾修院學校不怎好過,父母是左派名人,相信必然遭同學投下異樣目光,據聞校方曾當眾搜她書包,恐防她帶炸彈返校舍,對一個中學女生來說,可能是很大的羞辱,或許導致她後來反叛的性格。
瑪利諾修院學校
暴動對我則影響不算大,記得有一段日子巴士停駛,(應該是巴士公司覺得危險而不是罷工),每天要步行往返學校,而奇怪的是我至今仍不時有發夢夢見步行上學,夢中沿途景色是停留在六十年代而不是現時的模樣!還有一點很重要,不知《消失的檔案》有沒有提到,六七年夏天適逢旱災,本地水塘都快乾涸了,而大陸會否停止供應東江水呢?那時曾一度實施每隔四天才供水四小時,是以前制水措施的最高級別,屬警戒線了,市民大眾心中其實都感恐慌。但幸好大家都能克制沒宣洩出來,不然一旦爆發就有如洪水崩堤,骨牌效應,後果不堪想像,當時的情况確是危在旦夕。
這段歷史回想起來,才又一次記起那些什麼「白皮豬」、「黃皮狗」、「鬥委會」、「鬥垮鬥臭」、「菠蘿」(即土製炸彈) 、「同胞勿近」字條等久違了暴動期間常見的用詞,原來已匆匆過了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