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雅麗的豉油西餐和夜總會風情 2011 年 6 月 號 外
一直知道劉雅麗除了是演員之外，也有唱歌，她在成名作《我和春天有個約會》裡面不是又唱又跳嗎？在另一部話劇《傾城之戀》作為『特別演出』嘉賓，她的戲份幾乎全是歌舞表演，但我從不知道她對唱歌是那麽認真和專業的，所以上個月收到她的短訊請我在復活節假期看她在文化中心音樂廳舉行的《未了的約會演唱會》，真的感到很意外，更意外的是演唱會當晚發覺岑建勳也赫然在座。
因為劉雅麗的母親曉華以前是歌星，我預計會有很多歌唱前輩來捧場，但怎會想到居然會碰上岑建勳！而且在完場後我去取車時已收到他的來電，很雀躍和我聊至車駛回家中，他說這個演唱會是『豉油西餐』。
對我們這一代來說，這絕不是貶詞！無論我們上什麼米芝蓮星級餐廳，我們對我們的根源 —— 太平館的瑞士雞翼或俄式大餐永遠都有著深厚的感情和情意結，岑建勳是指這個演唱會的 subtext 其實是一次向電視尚未普及之前夜總會那個傳統致敬；我們仍記得文就波大樂隊！陳均能、「女貓王」沈夢和仙杜拉的姊姊桃麗斯！即使劉雅麗唱英文歌時，無論在編曲，節奏，唱法上都洋溢著一種濃郁的本土風情，有著一種曾經存在過的『港式』的感覺。
陳均能
也許這正是我為什麼會被劉雅麗這個演唱會如此打動，以往那些金曲 / 靚聲演唱會主要都是八九十年代電視主題曲大全，但今次謝謝天終於好像畧過了顧家輝和黃霑（除了《明星》），而是去到一個更久違的傳統 —— 那夜總會林立的年代。
夜總會不同舞廳，它沒有舞小姐伴舞，是較正經的消閒場所，在電視仍未普及的五六十年代，夜總會給較有消費能力的階層提供各種的娛樂，通常一個晚上有歌星唱時代曲，又有些歐西流行曲，客人可以隨著音樂起舞，另外還有雜技，魔術，艷舞（大都是由外地來的鬼婆來跳），甚至有專為吸引西方遊客 / 生意人的中國民間舞，岑建勳年少時曾在尖沙咀的金冠夜總會打 band，劉雅麗的母親曉華是專唱英文歌的駐場歌手，惠英紅也晚晚與她的師姐妹們來跳中國舞，還有那些菲籍樂手 …… 確是一個消失了的萬花筒。
扯遠了，返回劉雅麗的演唱會，她真的是一個很有品味的歌手，即使唱一些較僻我從未接觸過的歌聽來也很悅耳，更奇怪是她幾乎莫視了八九十年代一連串的 TVB 主題曲，反而選唱了陳百強比較冷門的《粉紅色的一生》及《疾風》，又難得竟與全晚的情調出奇地融合。
我實在想不通以劉雅麗的年齡怎會選唱那麼多她出生前流行的歌曲？或許由於她生於音樂世家，從小就受到母親的影響吧，不過挑選那些舊歌來唱，如何配搭也相當考功夫，是一門學問，我記得她揀的兩首白光 (《秋夜》，《我等著你回來》)，還有《南屏鐘聲》，《忘不了的你》，《永遠的微笑》，以及嘉賓王祖藍選唱的《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那情調都互相的配合，而《永遠的微笑》她的樂隊一反通常用周璇原唱那種抒情調子，改了較強勁較熱鬧的節奏，竟如我印象中小時候街坊聯歡會在遊樂場搭棚表演聽過一位不知名的歌手唱的《永遠的微笑》那種音樂的感覺幾乎完全一樣。劉雅麗在自覺 / 不自覺中確是把她這個演唱會獻給香港電視年代之前的 showbiz 及它的藝人。
劉雅麗和母親曉華
這種頗私人的聯想散播在演唱會很多環節內，像曉華客串那一段，當我聽到她和劉雅麗合唱《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及獨唱《Besame Mucho》和《Fly Me To The Moon》時，那口音帶有上海音的英語，確是有著隔世相逢的感覺，夜總會逢勃的年代，除了菲籍歌手之外，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聽到像張露，潘迪華，方逸華她們那種很獨特的上海英語，豉油西餐，對一些人來說，確是沒法代取的美味。
演唱會完結之後我在大堂買了幾只劉雅麗的CD，風格十分一致，大都是重新演繹的舊歌，很開心發覺她選唱了《Never On Sunday》的國語版，還有那首早已遺忘了連原唱者是誰也記不起的《莫奔跑》，依然是那麼的俏皮，動聽，很可惜好像沒有花很多心思去作市場推廣，相信很多它的目標聽眾根本都不知道有這些 CD 出版過。
我在電話與劉雅麗說，她畢竟是一個演員，她的強項應該是她對歌曲中那些戲劇性的掌握和發揮，所以我較欣賞她在現場演唱時爆發的，作為一個演員也確實無法包住的一團火，那股發自內在的 drama 和力量，遠多於她在 CD 內撚靚聲，在舞台上，她更忠於自己。
我曾在報章撰文寫過，既然有 Ute Lemper，這類較少人知的歌手來港演唱大部份港人照計都不怎認識他們作品的 Kurt Weill 式 Piazzolla，也賣個滿堂紅，我們實在應該同樣有機會衝出大中華，去歐美的音樂廳，歌劇院唱上海黃金期的時代曲！三四十年代的黃浦灘至今仍然有著它的傳奇性，這老本仍可以食，而且應該食，更何況我們的時代曲確是不乏旋律優美動人的，即使初次聽到相信也會被它們打動，只要包裝得宜，我們絕對可以作世界巡迴演唱！
而有那地方比香港更適合籌辦這壯舉，在它的發源地上海，時代曲是斷層了好幾十年，在香港它卻能隱蔽的薪火相傳，現時即使曾經接過捧，拿過火炬的歌手大都老了，有些更走了，但總會出奇地又有些人出來承繼那個傳統，那種風格和那份精神，劉雅麗就是其中一個。
命運是很神奇的，也許有一天她真的會到世界各地去唱白光，機會即使很微，但有誰敢說不可能！
上一篇：2011 快閃問答：剩女有春天
下一篇：2011 虐熊認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