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is Ian 及她之前的一群 1977 年 3 月 號 外
Leslie Gore Janis Ian
And now it's Judy's turn to cry
'cos Johnny's come back to me —— "It's Judy's Turn to Cry"
I learnt the truth at seventeen
that love was meant for beauty queen —— "At Seventeen"
記得在一九六三年 Leslie Gore (Sunshine﹐Lollipops and Rainbow) 唱了一首流行曲叫做 It's My Party﹐輕易登上美國的 top ten﹐歌的內容大致是講一個女孩子自己開個派對﹐在派對中﹐她的死黨 Judy 竟然搶了她的男朋友 Johnny﹐於是她在曲中大發脾氣﹐唱出 —— 這是我的派對﹐我要哭就哭﹐假如你是我﹐你也會學我一樣在哭呢﹗
也許你會覺得這首歌很傻﹐但是Amy，請不要忘記﹐那時候是一九六三年﹐那年越戰還很地區性﹐人們仍未曾聽過嬉皮士、LSD、大麻這些東西﹐學生、黑人暴動等事件尚未發生﹐而 Beatles 在那年才剛剛開始﹐在那個單純的年代﹐年青人的世界就是男朋友、女朋友、點唱、和派對。
既然男朋友是如此重要﹐我們的 Leslie Gore 也不會就此罷手﹐令成千上萬的少女憤憤不平﹐她不久就和 arranger Quincy Jones (Amy﹐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寫錯﹐的而且確是你的《Body Heat》Quincy。請你原諒﹐那年是一九六三年！) 再度合作﹐泡製了一首叫 It's Judy's Turn to Cry 的流行曲﹕這回可輪到 Judy 哭了﹐原來 Johnny 回心轉意﹐又重新回到那位開派對的女孩子身邊……
那確是一九六三年。
有時我想﹐那些不漂亮的女孩子在一九六三年怎麼辨﹖她們未必個個都有 Leslie 的本領和本錢﹐能夠把失去的 Johnny 搶回來﹐但當時的流行樂壇就拚命製造出一些又美麗又幸福﹐個個男孩子都要為之傾倒的少女形象。Rick Nelson、Paul Anka、Bobby Vee/Vinton/Rydell、Fabian、Brian Hyland、Frankie Avalon、Neil Sedaka …… 他們唱的都一是歌頌讚美仰慕這些美麗少女的歌曲﹐我懷疑那些沒有男仔約出街﹐在派對坐冷板凳的女孩子﹐聽了那些為靚女而寫的歌曲﹐不知作何感想﹖
當然她們可以聽 Connie Francis 和 Brenda Lee﹐兩位六十年代的歌后也曾唱過不少失戀苦情歌 —— I'm Sorry、Don't Break This Heart of Mine、Heartache Finds a Number、Break it to Me Gently …… 但這類歌曲的內容是不怎健康的﹐如果你仔細聽那些歌詞就會發覺曲中描寫的女孩子﹐她們的喜怒哀樂全由男朋友操縱﹐她們對痛苦是逆來順受、自怨自艾 (但從不怨自己不美麗)、充滿 masochistic 味道和自卑惑。
所以當 Janis Ian 在七五年推出 At Seventeen 的時候﹐我就感到十分欣慰﹐終於有個女孩子很真實、很理智、很正確地唱出了沒有那末幸運那一群十七歲的心聲﹐我完全同意錢瑪莉 (號外第三期﹐"Folkmagni") 對 Janis Ian 那首歌的評價﹕「Janis 是想去打破流行雜誌 Seventeen 裏面塑造的幸福少女形象﹐Janis 長得並不漂亮﹐但她有倔強的性格﹐At Seventeen 就是要告訴我們﹐一個不漂亮的美國少女的世界是怎樣的。但 Janis 並不要我們同情她 —— 她的歌曲表達的不是『我們好慘』﹐而是『so what﹖不漂亮就不漂亮』」。
寫到這裡﹐我又想起一個問題﹕Rick Nelson、Connie Francis﹐他們的歌曲對於一個成長中的少女來說是否真的有害﹖而 Janis Ian 是否就是 ugly duckling 們的救星呢﹖我那群在六十年代初期長成的表姐、堂姐、表姨 …… 個個都曾在收音機旁聽 Ricky 和 Connie﹐她們當中有長得漂亮也有不漂亮﹐但她們在 Rick 和 Connie 散播的「毒素」下依然能夠安然無恙渡過十七歲。現時﹐她們大都結了婚﹐生了孩子﹐雖然不是個個都生活幸福﹐但她們目前的擔心、勞碌、苦悶是和十七歲時的寂寞完全扯不上關係﹐她們甚至早已忘記了當年的煩惱。
所以我認為我們很多時候會過份高估藝術作品內容的影響力﹔At Seventeen 的確是一首好歌﹐但在流行音樂史上﹐我不相信它會比 It's My Party 或者 Little Devil 更重要、更優勝。它起到的作用﹐最多是能使一位十七歲少女得到短暫的堅強、廿七歲少婦片刻的回憶而已。
如果 At Seventeen 帶給少女真實的一面﹐那麼 Connie Francis 則給予她們代入感﹐而 Rick Nelson 更帶給她們美麗的幻覺。很多十七歲就是憑住這份代入感和幻覺﹐使不少寂寞的周末變得較充實。
不過﹐不論是真是幻﹐不論有沒有 Janis Ian、Connie Francis、rick Nelson﹐普天下的十七歲少女都會如期成長﹐去接受新的經驗、新的煩惱﹐她們有誰會把十七歲時聽的一些流行曲放在心上﹖也許祇有痴、傻如我才會替她們記著她們的馬尾、阿米茄裝﹐她們的藍色 Pan Am 航空袋書包﹐她們巴士月票套裏面的明星相﹐她們的扭腰舞、拍青加﹐她們的 Ray Cordeiro、Ted Thomas、Tony Myatt﹐她們的 Pop Show、賣物會、"P" language ……
Janis Ian﹐我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你繼續努力的話﹐將來你在流行曲音樂史上的地位﹐一定會和 Brenda Lee、Connie Francis 一樣﹐永垂不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