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女性特刊》亦舒: 繁華夢工場 —— 練海棠 1989 年 號 外
把八四年說成屬於亦舒的一年,是因為楊凡把她的長篇小說《玫瑰的故事》拍成電影。自此以後,連一向不看小說,不習慣閱讀文字的人都知道了亦舒這個人,而亦舒作為通俗作家/流行作家的地位便更加得以肯定。
電影《玫瑰的故事》
不過,嚴格來說,亦舒不應只是屬於某一年,她有足夠的資格可以成為一整個 decade 的代號,因為,亦舒 —— 透過她的文字(簡單、直接、一針見血),小說主題(城市高節奏的悲歡離合,永遠找家明,物質主義世界觀,女性的生存價值),甚至她的為人(尖酸、勢利、牙尖咀利、保護自己)—— 都充份代表了那羣衍生於七十年代,而漸漸成熟於八十年代的獨立自主的新職業女性。
亦舒不是瓊瑤、岑凱倫、嚴沁、玄小佛,或者西茜鳳,她的浪漫世界自成一格。雖然亦舒每一本書都有一個美麗出塵的名字(《花事了》、《今夜星光燦爛》、《今夜不》、《回南天》、《流金歲月》),基本上,亦舒小說都還不是說現代城市人?她的《我的前半生》、《獨身女人》就徹頭徹尾把現代女人剖刻得一清二楚。現代人/女人的浪漫不是無條件的,而且更是物質得可以:駕林布堅尼到海邊看日落,穿一件藍狐短上衣雨中漫步,在偌大的素色大廳中間胡亂擺一兩幅瑪蒂斯,送一顆二十五卡完美火鑽,連送玫瑰也是送一百支清一色白玫瑰。亦舒的世界一方面滿足了大城市芸芸眾生的白日夢,另一方面又 reinforce 了他們對物質的追求。
亦舒的讀者當然以女性為多,但相信男性也為數不少。不過,說到底,受她最深影響的依然是那一批稍有學歷,獨立自立,自問有品味的職業女性。我相信現在中環有很多女人個個月上喬哀詩買衫,放假去巴黎羅浮宮睇畫,星期日躲在那間四百呎公寓看《紅樓夢》,或多或少都是因為亦舒。
Matisse 1940 年的作品
或許,亦舒最大的成就並非是文學上的,而是在生活姿態上,令無數女性開頭換面成為八十年代女性。
亦舒跟其他「才女」作家不一樣的就是她永遠懂得保持形象,懂得怎樣避免曝光過度。當林燕妮、白韻琴、李默、西茜鳳頻頻亮相的時候,亦舒只一貫的保持低調。她的作品才是明星。
亦舒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明星,但她初初出道卻即與明星拉上關係,她中學畢業後便當娛樂記者。也許是這個背景因素,令她一早便接觸到財富、名譽、美貌、地位等等的虛榮俗物。這一切也不少不免影響了她的小說風格。
亦舒吸引我們的,除了是她的作品,更加是她的為人。鄧小宇毫不諱言說他是「亦舒迷,但不是亦舒小說迷。」* 是的,亦舒勢利、尖酸、口沒遮攔、誇大,但正因如此,所以才令別人對亦舒情有獨鍾。鄧小宇說「也許這個世界真的太平凡,生命太乏味了,所以事無大小,人無好醜,亦舒一律例必『增潤添訂』一番,冷譏熱諷之餘,可以加倍就加倍,可以誇大就誇大。故此亦舒口中的一切都是極富傳奇色彩,遠比現實有趣。」
也許是財迷心竅吧,亦舒筆下的家明說過:「我知道金錢只可以買到床而不是睡眠,但躺在床上失眠,總比躺在街上失眠好。」喜寶又說:「若沒有很多很多的愛或健康,有很多很多的錢仍是好的。」
這就是亦舒的率直可愛。她把自己的性格注入她筆下的家明、玫瑰身上,再轉而影響了城中不少男男女女。
有一天,我們發覺周圍多了不少孤芳自賞的漂亮的人,說不定就是亦舒的功勞。
幾時會發行亦舒郵票?
* 小宇後記:近月 (2011年) 與黄筑筠飯敍,她說了亦舒一個小故事,話說年前在温哥華她參加一個宴會踫巧與亦舒一家三口同坐一枱,席中亦舒說他們要先走,趕赴另一個宴會 —— 張敏儀的婚宴!並說是由查良鏞任証婚人 (那時張大姐剛好在温哥華) ! 黃筑筠當時感到十分訝異,這樣的大件事怎麽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婚宴沒有邀請她?第二天她不好意思打電話給張敏儀打擾她新婚燕爾,後來她才從當事人口中証實根本沒有此事!亦舒無端端開這個「玩笑」你說奇不奇?温哥華的生活 ……
張敏儀披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