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siting Brideshead Revisited —— 何顯增 1987 年 5 月 號 外
大約五年前﹐《Brideshead Revisited》首次登陸香港﹐《號外》和《電影雙週刊》都有專文介紹﹐大力推薦。但香港人唔識貨﹐寧願晚晚睇《歡樂今宵》看盧海鵬和何守信﹐也不願看 Jeremy Irons 和 Anthony Andrews﹐結果只淪為小圈子之間的話題﹐未能像英、美等地般掀起Brideshead熱潮。
五年後的今天﹐鄧小宙在《號外》連載的《Wellesley Revisited》結集成書﹐ATV 不知是有意抑或無意﹐把《Brideshead Revisited》再度搬上螢光幕 (雖然五年前是在明珠台播映)﹐不過情況依然沒有好轉。
香港人在這五年間似乎沒有改變過。
《Brideshead Revisited》(或者「故園風雪後」﹐whichever you like) 是英國著名作家 Evelyn Waugh 在 1945 年寫成的小說。Waugh 生長在書香世代的英國名門望族﹐父親 Arthur Waugh 是著名的文學批評家和出版商﹐哥哥 Alec Waugh 也是名作家。Waugh 畢業於牛津大學﹐主修歷史。Waugh 喜愛四處旅遊﹐足跡踏遍整個歐洲大陸﹐甚至遠及中東﹐他又曾當軍官﹐出差過非洲﹐不過到了後期 Waugh 則專注於寫作。
《Brideshead Revisited》出版後評價不高﹐但 Waugh 說這是他個人最喜歡的作品﹐對於別人說他布爾喬亞、資產他一於好少理。
要明白為什麼 Waugh 會這樣喜歡《Brideshead Revisited》十分容易﹐這書根本是 Waugh 的個人懷舊﹐對已逝去的感情的一次 revisited。Waugh 根本是利用這書來作個人滿足。
想不到的是這份私人感情發洩卻成為 Waugh 最暢銷的一本作品。
Laurence Olivier (中間)
英國的Granada Television International Limited 在八一年共投資了一千五百萬美元拍攝了這個長達十二小時的電視片集﹐並且邀請了 Jeremy Irons (《法國中尉的女人》、《戰火浮生》)、尊基爾格 (《闢少爺》) 和羅蘭士奧利花等紅星參予演出。劇集在英美推出又有褒有貶﹐《Village Voice》就把它彈得一文不值﹐不過 Brideshead 熱潮依然席捲各地。
Brideshead Party 成為有閒階級的新消遣﹐還有那些 Brideshead Collection 衣服和 Teddy Bear (劇中 Sebastian 時常拿著的那種)﹐世界跟著也變得美麗起來。
靈感來自 Brideshead 的時裝 (Louis Vuitton)
《Brideshead Revisited》共拍了十一個 episodes。第一集開始時主角 Charles Ryder 已經三十九歲﹐是一名英國軍官﹐當時正是一九四三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Charles 與部下們被調派往一所堡疊駐守。Charles 到達後才發覺原來這處便是令他畢生難忘的 Brideshead Castle﹐在這所屬於 Marchmain Family 的堡疊中 Charles 渡過了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重訪 Brideshead 使 Charles 回憶起廿年前和 Marchmain Family 各人糾纏不清的愛恨關係。當時 Charles 在牛津大學讀書﹐認識了貴族子弟 Sebastian。Sebastian 美麗、驕傲和不羈﹐吸引了 Charles 的注意﹐二人開始相戀﹐Charles 也因而認識了 Brideshead Castle 各成員。 Sebastian 的自毀性格使他變成酒鬼﹐他的家人把責任推到 Charles 的身上﹐Charles 不再像從前般受到 Marchmain 家族成員的歡迎﹐而 Sebastian 最後亦跟隨一班天主教傳教士去了北非。
Charles 離開了 Brideshead﹐成為一位著名畫家﹐並且娶了 Celia 為妻。一次從紐約開完畫展後乘船回國時重遇 Sebastian 的姊姊 Julia﹐兩人墮入愛河﹐還決定生活在一起 (Julia 當時是名政治家 Rex Mottram 的妻子)。不過當 Julia 猛然省起自己天主教徒的身份後便拒絕了 Charles 的要求。
劇集終結時 Charles 在 Brideshead Castle 中的 family chapel 內禱告﹐可說是對整個沒落的貴族家庭的 last tribute。
整個劇集從開始﹐貴族品味便不斷入侵我們的視覺﹕首先是牛津大學的中世紀建築物、飄揚的大學袍、white flannels、美酒香檳、草地上的野餐、草莓、名畫、貴族子弟們的高談闊論 …… 之後從英國轉到威尼斯、然後是摩洛哥﹐出沒的地方是堡疊、教堂、圖書館、出現的人物是貴婦、美女、教授和紈袴子弟。
但最叫人難以忘懷的還是 Charles 與 Sebastian 的戀愛﹐decadent 到暈﹗Sebastian 醉酒後嘔得 Charles 滿房間是穢物﹐第二天 Charles 把這個姿勢畫在紙上﹐回到宿舍卻發覺滿屋都是 Sebastian 送來道歉的鮮花﹐後來 Charles 愛上 Julia 我相信只是想找尋 Sebastian 的替身吧了﹗
《Brideshead Revisited》其實是個勢利得很的故事﹐不過是又怎樣﹖正如杜子俊說過﹐《Brideshead Revisited》告訴我們 being aristocratic 才是永恆的古典﹐永恆的 elegant﹐其他各種城市姿勢可能只是一個 fad﹐一種 trendy 的東西。
英國人夠膽用龐大的資金去拍攝這個電視片集﹐自然是胸有成竹相信它能賣錢的緣故﹐而結果也在意料之中。由此可見雖然這個大英帝國已經逐漸衰落﹐但在英國人心目中依舊有一份貴族的自覺﹐對種種昔日的光輝依然有一絲眷戀。
也只有英國人能拍得出這種劇集。《Brideshead Revisited》中所有英國演員一舉手一投足都自有其貴族風範﹐有一份不受歲月泯滅的 dignity﹐真正的紳士風度。相信香港的電視台要拍的話只會得啖笑﹐不要告訴我找梁朝偉飾演 Charles 或 Sebastian﹐劉嘉玲來飾演 Julia﹗
可悲的是電視台播映了兩次都沒有任何反應﹐香港人連去欣賞去 appreciate 這類東西都不懂得。其實一直以來一些中國的舊式文人也很嚮往這種「洋派名士」的生活方式﹐不過一蟹不如一蟹﹐發展到今天卻變了爛韃韃為主流。
如果今個夏天還有什麼事情是 positive 的話﹐那便是躲在家中把《Brideshead Revisited》的錄影帶睇完再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