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zanne Vega —— 馮禮慈 1987 年 6 月 號 外
那年輕浪漫的日子又回來了。咖啡室、報紙、街頭樂手、憂鬱、吉卜賽、波希米亞,荷索,還有雨,都回來了。
它們乘著那塊 AAD 級的數碼膠塊 CD,來到我天台這小室之中。我被年輕浪漫包圍和感染著,我想:我何曾離開過呢?
我沒有離開過。我是指沒有離開過天台。如果地基是一幢大廈的腳,那麼天台就是一幢大廈的頭殼頂了。所以,我喜歡住天台。
近幾年來,我都住頂樓連天台。搬了三次屋,都是頂樓連天台。但「上屋搬下屋,人就變一變鬱一鬱」,所以,我實在變了很多。
以前那種整天喝酒,唱歌、讀 Richard Brautigan 的日子,已經是以前的日子了。現在我的日子又是怎麼樣的日子呢?是華爾街日報、期貨、無線電話、鱷魚皮鞋的日子。你信嗎?
為什麼不?
而天台與浪漫、波希米亞又有什麼關係呢?有。因為天台有太陽有空氣有飛鳥有雨有空地,這些東西,在香港這個大都會來說,是稀世奇珍。
Suzanne Vega 在喝咖啡,看報紙。我沖了杯 espresso ,拿著份報紙,坐到天台,聽她唱歌。Suzanne Vega 坐在咖啡室看著窗外的雨,想起她以前的男友的聲音,想起一次午夜的野餐。我聽著聽著,有雨滴進我那杯 espresso,我連忙跑進天台那小房間內。Suzanne Vega 喝完那杯咖啡,要去搭火車。歌這樣完了,這首歌叫做《Tom's Diner》。
我覺得好聽。Suzanne Vega 繼續唱下去,她竟然在唱出我當年的多種感覺,越唱越多,雨就下得越來越大了,這些感覺我有點覺得陌生,這雨,大概也就是當年的雨。
Suzanne Vega 遇上一吉卜賽男人*,她叫那吉卜賽男人擁抱她,像抱嬰孩一樣。我遇上過一個女人,現在不知去了那裹。Suzanne Vega 在等著別人去愛她,我提不起勇氣跳進那 CD 機內,因為它轉得太快了。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唱了一首叫《In the Eye》的歌,她說:如果你要殺我,我不會走。但 ‘I would burn myself into your memory as long as you were still alive’,還有更厲害的,‘I'd make your wear me like a scar.’ 可佈呀。我遇過一些女人,都是這樣子的,雖然不是對我說這些話,但總是可佈呀。為什麼 Suzanne Vega 這麼似我遇過的一些女人呢?
嚇得我將坐椅推後幾步,離開CD 機遠一些,想著離我已很遠的一些激情 ......。
雨下得像倒下來一樣,我的回憶也越來越傾盆了,我唯有躲在這天台小房內,想著過去兩次天台的事,那年輕浪漫的事,陪一下 Suzanne V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