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叫做葉楓的女孩子 —— 約瀚 (岑建勳) 1982 年 3 月 號 外
說實話,和葉楓第一次見面之前,心情並沒有怎樣興奮 ——「能見自然好 …… 」
數次見面下來,我卻已經被葉楓豪爽/率直的性格吸引,我們成了很談得來的朋友,我叫她「九孃孃」。
在「星星」「月亮」和「太陽」之中,我歷來偏愛尤敏的美貌和欣賞葛蘭的才華;姐姐們喜愛的「太陽」—— 葉楓,我是反而不大傾心。二十年後,我有機會一一認識了她們,而感覺竟然是那麼的不同。
太陽 月亮 星星
OK,尤敏是沒話說的,既然我立定主意不和她交朋友,保持偶像的印象,那無論我們再多見幾遍,她還是我心目中的少女,固執如此,夫復何言?至於葛蘭,我承認她是非常聰明敏捷,甚至從平常的言語交談中也感覺到昔日銀幕上「野玫瑰」才華四溢的光芒;但和葉楓談話 ……,我只能說,那是完全不同的經驗。
最恰當的說法,是尤敏令你覺得她是那末 TAKEN CARE OF;葛蘭爽快得來並不親切,不像一個朋友;而葉楓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從頭到腳都很有人味的人。
我在上面兩段文字中,寫到葉楓時總有「……」,原因很簡單,要拿三言兩語來概括葉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你是坦誠的話,不用相處多久你便會開始得到從葉楓那邊流回來的同樣 FEEDBACK ,聽她娓娓道來,你幾乎疑心自己是在面對著一個老朋友,而不是一個小時候喜愛的 STAR,漸漸你被她的說話吸引著,你再不是在做一個什麼訪問。
我不只一次對葉楓說她太灰色。談過去,葉楓往往流露出「不堪回首話當年」,「當時少不更事,什麼也不懂,錯得太多了。」那臉上的幽憂,叫人心疼。不談過去,談到好朋友,葉楓馬上大動作來了,哈哈哈開朗的笑聲,聽得我們也樂起來。真的,如果心情好好的話,葉楓是一個很能說笑笑人。
劉莉莉是一個十五歲半乘二的女人,葉楓的朋友。LILY 樣子很有趣,劉天蘭說她是東方的 LILY TOMLIN,一點也沒有錯。我自己覺得比起她的首席模特兒姐姐劉娟娟來說, LILY 更有 CHARISMA。我們和葉楓數次的聚會 LILY 也在,我明白為什麼葉楓這樣喜愛這個朋友,同樣地爽朗,同樣地喜歡唱歌談天,一對活寶貝;我對劉天蘭說:「有 LILY 一起的葉楓,是一個愉快開朗的九孃孃。」我不曾說的下一句,是「不知道沒有了這個朋友時,葉楓是怎樣的一個葉楓?」
劉莉莉 (circa 2010s)
葉楓說過自己是天字第一號情感派,這話很對,我曾經靜靜想過如果她不是的話,她會不會活得開心一點?可是我在上面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葉楓很「人」。
而我相信不用我多說,葉楓自己亦知道這點;有次我們到 PALM 喝酒 , LILY 在台上唱潘秀瓊的「情人的眼淚」,我旁邊的葉楓稍微擺動著身子輕輕跟著唱,完全是墮入一段回憶中的樣子,其實腦袋間中跑跑路是一件很健康的事,只要不完全跌下去便可以;常然,誰能担保?
拍電懋的《四千金》時葉楓才十九歲,「我那時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你說,我那麼不懂事 …… !」我不忍心反駁她,但我心裏想當然如果可能,每一個人都可以替自己的過去重新編寫一遍,然而這既然是不可能的事:過去的又總是自己成長的一部份,依我說是照單全收: I DON'T SAY SORRY TO MY OWN LIFE。
葉楓從來沒有說過,但我相信她是對自己生命說抱歉的人,我希望自己是錯的, AFTER ALL ,我只是一個奢侈地猜測的旁觀者。在眾多朋友之中,很久以前開始,我已經習慣是一夥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再一次,我在葉楓身上看到我那些年長的煩惱友人們的影子,都是那種聲調、那股眼神。
葉楓給我看一張照片,「這是我二十六歲的大兒子,那是小女兒。」很美的一個男孩子,我說這人要是回來演戲,「好多人冇得撈 …… 」九孃孃笑了。真是,說什麼也不應該讓這個男孩子回來演戲。
不,我不是說葉楓做人的態度消極,這絕對不是我想 PROJECT 的 IMAGE。我認為葉楓可以是一個很積極的人,或者說,她基本上是屬於開朗、 PRODUCTIVE 的一類,她對過去感到灰色,如果說那就是消極,無寧說是疲倦 ……。
但即使過去也有精力充沛的一面,吳正元的媽媽和葉楓是電懋時期的老朋友了,到今天還是常常老友碰頭聚首,葉楓談到過去時唯一 POSITIVE 的回憶是,「那時拍戲好像是一個大家庭一樣,人與人之間單純得多倒是真的。」我靜靜在想:現在還可以再來一個大家庭,人與人之間是可以仍然單純的。
真的,十五歲半乘二的劉莉莉就是一個好例子,還有其他的朋友 ……,總之,多着呢? !
從前,有一個叫做葉楓的女孩子,唱了一首歌,歌名叫做:我有一個好家庭 ……。
葉楓與岑建勳攝於2015年半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