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說出口來
「Let's get married in spring!」
這句說話出自鄭祖蔭的口,時間是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廿五號,地點是在他的遊艇上。
相信各位讀者都可以想像得到,當時我聽到他這句話,心頭上真是鬆了一口大氣。唉,他結果也肯說了,而我亦終於得到這個結果!
但你們不必為我太過高興,或者羨慕我有這樣的福氣,假如鄭祖蔭穿著 tuxedo,請我去 Plume 食晚飯,然後冷不提防從口袋中拿出一枚鑽石戒指交在我手,問我還要考慮什麼 —— 假如他真是這樣做,我肯定我會感到無限的歡欣和滿足。
可惜現實和理想完全是兩同事,今次是我掉轉頭問他還要考慮什麼!逼到他埋牆,退無可退,才低聲講出這句話,而我在他的語調裡竟嗅不到半點溫馨!我錢瑪莉在情場上威了十年,嚇窒了無數追求者,想不到最後竟落得如此收場,要千方百計,出盡威逼利誘,才哄得個男朋友提出結婚,也委實算不上怎樣光彩了。
自己心裡有數,我已經快到三十歲,怎樣也不可能再守株待兔。終於捉到個人選答應結婚,還不心滿意足?還顧得了面子?
那天在遊艇,我並沒有強姦鄭祖蔭,我想通了,如果我逼到他冇彎轉,很可能會引起他的反感,甚至以後不敢再見我,阿 Jan 說得對,who knows what kind of a man he is?Maybe to some people,sex is not that important,所以我決定從長計議,一定要他 commit 自己。
我說我要知道清楚 where I stand。
他的回答是:「Well,到現在你還不清楚我對你怎樣?」
「So what!」他真是激起我把火:「OK,you say you love me,但我得到些什麼?An occasional date?A light kiss on the cheek?鄭祖蔭,我不是撈女,我不期望你給我金錢、鑽石、洋樓,我也從來沒有干涉你的自由,all I want is your commitment,我已厭倦了別人不斷問我和你發展成怎樣,我已不再知道要怎樣回答才好,to say the least,I'm really fed up!」
我一口氣說出這一大堆話,仍然意猶未盡,想繼續爆發我積聚了很久的怨憤。
「Jesus,I guess that's your ultimatum。」鄭祖蔭有點不自然,勉強笑著說。
我沒有回答,只是望住個海,我決定要等到他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才鳴金收兵。
「其實我一直都打算和你在美國結婚。」他見我不望他,終於講了一句比較似樣的話。
「Oh yeah?你擇了日子未?」我瞪了他一眼。
「Come on,你怎麼這樣對我?If you don't object,let's get married in spring,那段時間我要去美國一趟,so we can go together,在那邊註冊,好嗎?」鄭祖蔭說這番話時,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講得特別快。
「為什麼要在美國結婚?你是 U.S.citizen?」其實他一應承肯去註冊,我的心已定了大半,在什麼地方結婚我也不介意,當然最好不是在大陸。
「In fact,我唸大學時已入了美籍。」
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我不單止找到了歸宿,竟連一九九七的問題也一併解決了,總算替這不溫馨的求婚多了點起死回生作用。最近我正給小丁煩死,自從我在北京回來之後,已收過小丁幾封來信,用英文寫的,要我和他做個筆友,我當然是百分之百不願意,但當我一想起一九九七,就不想得失他,以免將來他們公報私仇,捉我去耕田,所以一直都心上心下,不知如何婉轉地拒絕他,現在我既然有個美籍丈夫,後路得到保障,再也不用擔心他們將來清算我,回信才怪呢。
目前鄭祖蔭雖然原則上答應和我結婚,但一切的細節還沒有談妥,譬如,他幾個姐姐怎辦?她們對鄭祖蔭的佔有欲那麼強,會反對我們的婚事嗎?我預感到我還有很多場仗要打,所以我決定不將鄭祖蔭「求婚」一事告訴別人,not even to my best of friends。
往後的日子,我雖然不動聲色,對鄭祖蔭卻看得比以前緊,而他也表現得很好,個個週末都陪我,還送了《Jane Fonda Workout》的錄影帶給我。
「他是不是嫌你肥,暗示你要多 workout 減磅?」Mimi 聽到鄭祖蔭送我這盒錄影帶,便揣測他的目的。
「不會吧,如果她也算肥,我們怎麼辦?」Jan 把一粒朱古力放進口裡,邊咀嚼邊說:「其實最要做 aerobics 的是 Mimi 你,再不 do something,你快要變成冬瓜了。」
「其實我都唔知幾想做,但依家咁慨身世,你叫我點 workout?」Mimi 作起個神秘狀說。
「What do you mean?」Jan 也嗅到 Mimi 在賣關子。
「Mimi,不要告訴我你有了 BB。」我開始知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I am,I am!」Mimi 興奮地說:「今年秋天我就要做 mommie,你們要做aunties 喇!」
「My god,it's wonderful!」我高興到叫起來:「Frank 一定開心死了。」
「這還用說!他不做爸爸做什麼?」然後 Jan 望住我嘆息:「想不到 Mimi 比我們行快那麼多步,Mary,看來我們姊妹倆也要急起直追了,你的鄭祖蔭怎麼到現在還未表態?」
「唉!急又有什麼用,命中注定我們嫁唔出,有什麼辦法。」我笑著說。
我想起鄭祖蔭,心中湧出無限溫暖。
Jan,we'll see,in spr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