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ly Lunch

 
 
HelloMary,好嗎?」電話那端傳來一股熟悉而又可恨的聲音。
 
翻看枱頭的日曆,是星期二。真是中六合彩都沒有那麼巧合,他總是在一個星期的頭一兩日打電話來,好像遲幾天打來我就會強拖他去渡週末似的,真是豈有此理。
 
 
Hi Jo,你怎樣了?」我不喜歡叫他那個俗氣的中文名鄭祖蔭,又不習慣叫一個男人做 Jojo,只好簡稱他做 Jo,而他也沒有反對。
 
「找我 lunch?」我故意加重 "lunch" 的語氣,但 Jo 似乎嗅不到我的 sarcasm,或者是故意不去理會,仍舊用著他輕鬆的聲調說:「係呀,今日我哋去試吓 Landmark 新開的那間日本餐廳,好嗎?」
 
原來 Landmark 置地廣場約在 1980 年已開啟
 
唉,我這個人真犯賤,對著他完全忘記了如何去 say no,居然又一次應承陪他去 "lunch"
 
Obviously he's interested in you!」前幾天,我去 Jan 的新屋,試她新裝的桑拿浴室,兩個人擠在那小小的桑拿房裡,我忍不住告訴她我近月來的「奇遇」,而她不假思索,一口就替我作了以上的判斷。
 
「但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來來去去都是 date 你去食 lunch?」對男人極有經驗的 Jan 竟然亦搞不清楚 Jo 的動機。
 
於是我將我的假想說出來:「想落,他可能已有了太太,也許他現在正過渡『內心鬥爭』的階段。」
 
Are you kidding結咗婚的男人會那麼純情和你慢慢食 lunch,培養感情?告訴你,他們只想和你做一件事 —— SexThey get tired of fucking their wives and they want something newthat's it,他們是不會蠢到想『上身』的。」
 
I'm not sure about thatJan。」我對 Jan 的觀點不敢苟同:「我認為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會有一些浪漫的情意,為什麼你總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但錢大小姐,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不能也更加不應該再要求什麼 romance。你知道那是屬於什麼人的?放眼看看銅鑼灣、旺角那些小孩子吧,他們才有資格追求 romance,他們大把賭本,有的是用之不盡的青春,and we are running out of time,讓他們去享受 romance 吧!我們目前最急切需要的不是 romance,而是 husbandand in my damned case —— just a man。」
 
 
可憐的 Jan,永遠都是那麼悲觀,在她的自嘲裡面,含有多少的辛酸和 frustration? 其實她真是一個很能幹的女人,但可惜生壞個樣 —— 不適合中國人口味,所以只好搵鬼佬拍拖,但結果依然故我,在背後有多少中國同事笑她「湊鬼」?男的用男的方式去笑,女的用女的方式去笑,但一句講晒,那就是他們都當 Jan 是一個淫婦、一個笑話、一個崇洋的辱國賤人,為什麼他們從來不處身為阿 Jan 設想一下,她究竟還有什麼路可走?
 
我本身又有什麼路好走?比起 Jan,其實我照計是有不少路的,至少我的名譽沒有她的那麼差,但為什麼現在竟有點走投無路的感覺?究竟這個鄭祖蔭對我是真誠的抑或是玩到我盡?以我的經驗,也一點都猜測不到,他真是一個棘手的人。
 
So,你打算永遠和我食 lunch 就算?」
 
在四季裡面,我忍不住要正面問鄭祖蔭,當然我盡量將語氣裝得風趣些來掩飾我的 desperation,但好好醜醜我都一定要追到個答案為止。
 
出乎我意料之外,Jo 聽了之後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既不驚奇,也不內疚,他居然可以不回答我的質問,把話題一轉,喋喋不休地談他的工作怎樣忙碌,應酬客人,去 trips,他說他對工作的狂熱是驚人的。
 
聽他用他很友善很真誠的語氣向我暗示他忙到連一點空閒的時間都沒有,我就感到我過去幾個星期的期望真是荒謬。然而我已經不再生氣,我只想好好吃完這個 lunch,和他說聲再見,然後 close 了這個 long overdue file
 
下定決心之後,我的心情舒暢了很多,起碼我知道我以後不會再被人牽著鼻子走。好像 Simon 和我們說過,叫我們找男朋友最好不要找靚仔,「他們通常都有很多 hang ups,好難搞,和他們搭上,你會很後悔。」用他的說話來印證現在的鄭祖蔭,又似乎有點道理。
 
但世事往往出人意表,在我準備放棄他之際,他竟突然問我週末有沒有空,說他想約我出海。登時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我當然不能衰到立刻 say yes,但又捨不得拒絕,因為很可能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我應該怎樣處置他的約會?我的手腕呢?我的急才呢?
 
「我不知道我行不行,it's too early to tell,因為我有一個女朋友最近在美國結了婚,她可能會在這幾天內回來,恐怕到時我要應酬她,為什麼你不在星期五給我一個電話,到時看看情形怎樣,好嗎?」
 
That's the best I could come up with,而鄭祖蔭對我的回答似乎感到滿意,他說他會再打電話和我約實,但臨走前,我竟畫蛇添足無端端加句:「萬一我出了街,你可以和我的秘書 leave message。」
 
他笑笑口說了一聲 sure 就分手了。我那一句說話會不會令他看出我內心的焦急?唉,總之這個男人好像什麼都佔上風似的。
 
我返回寫字樓的時候,心情是異常的開朗,一坐下來馬上撥個電話給 Andy,到他「喂」的時候,我才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想和他說些什麼,馬上收線,好在我沒有出聲,他也不知道是我打去的。
 
但為什麼我要打電話給 Andy
 
 
我感覺到我本身愈來愈多問題,可能 Jo 的約會給回我一點自信心和勝利感,於是我便覺得打電話給 Andy 也不算是低威。
 
換句話說,Andy 對我來說,依然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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