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Bloody Sunday

 
 
 
 
時間是星期日深夜一時 (其實嚴格來說應該說是星期一了),從 Karen 的生日大食會回來已經差不多有成個鐘頭,但衣服仍未換,妝仍未落,一個人坐在化妝枱前,對著鏡中的自己發呆,情緒低落到極點。
 
這完全不關 Karen 的事,她是我大學時的同學,當年整座宿舍她人緣最好,身材也最橫。每年她生日,我們五六個死黨循例約埋去大吃一頓,雖然最近一兩年,這班死黨總是不齊人,但其中也有些開始攜眷參加 (男朋友、丈夫等等),所以場面依然夠熱鬧,我們嘻嘻哈哈的勁仍在。每次和舊同學走在一起,就好像回到大學時代,整個人都感到青春起來,暫時忘記自己已經廿五歲。
 
但在我們談到天花龍鳳、你一句我一句、中英文齊飛的當兒,我突然瞧見對面枱剛坐下的一對男女,不知為什麼,我竟被他們深深吸引住。他們大約二十來歲,是打扮斯文光鮮的中環白領,兩個人的樣貌都長得相當好看,有一種屬於大眾化的標致,女的梳了個 Farah Fawcett-Majors 式的鬈髮,身上穿套碎花衫裙;男的那個,他不長不短的頭髮梳得貼貼服服,穿著的三件頭深藍色西裝乾淨筆挺,幾乎找不到一絲摺紋。
 
                      Farrah Fawcett (當年她未離婚,所以 Fawcett 後還有她丈夫的姓氏 Majors)
 
他們兩個就是這樣喁喁細語,吃著三碟小菜。從他們溫馨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們是一對戀愛中的情侶,幸福在他們身上每一吋發散出來,比我絲巾上印著的 YSL 三個大字還要清楚明顯。望住他們,我就有一份莫名的失落感。那個男的大概是一個在中環力爭上游的 salesman 吧,女的或許是個洋行秘書,但不管他們是何種人,他們給我的感覺是那麼相愛、那麼登對、那麼圓滿、那麼實在。
 
 
有他們在,這個世界還要其他人來做什麼?我真羨慕他們這種人,他們是絕對不會因為買不起一件華倫天奴而難過的,我相信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千元,但這區區一千元竟可以令人感到一陣整齊美觀自然實用的舒適。不用說,GucciRalph Lauren 這些名字對他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也沒有魔力,只有「德福花園」才是 magic spell,「德福花園」才是他們人生的目標,多麼簡單、實際。唉,為什麼我不可以像他們?
 
                                                                                                                  位於九龍灣站的德福花園
 
躺在床上想來想去,怎麼也睡不著,於是索性開燈,翻閱剛收到的Cosmopolitan,竟然沒有一篇文章看得入眼。其實近年來我已很少看Cosmopolitan,訂閱只不過是一種習慣,每期寄來,我隨便翻翻就是,沒有初看時的狂熱。我讀 Form 5 時開始看 Cosmo,當時那種吃禁果式的驚喜心情,至今仍然難忘。我可以說是個由 Cosmopolitan 一手栽培出來的模範 Cosmogirl,這些年來我一直都以這本雜誌的哲學作為做人處世的指南針,盡地模仿它鼓吹的形象,但到頭來,除了懂得穿 Kenzo 之外,我還得到些什麼?
 
Cosmopolitan 沒有幫我找到一個丈夫,它甚至不能幫我入睡!God damn it!
 
這篇錢瑪莉寫於1978年底,同年9月份的 Cosmopolitan 封面又是 Farrah Fawcett!
 
其實不愉快的人又何止我一個? 好像 Jan,她仍舊迷戀住那個故作神秘的 Teddy Mok,不能自拔;而 Simon 最近也不知為什麼突然變得有點消沉。星期六晚,他請 JanMartha 和我到他家吃大蟹時,就表現得滿懷心事,我們笑他失戀,他也沒有否認。
 
「我寧願失戀,乾淨俐落,總比現在好,被那個死 Teddy 半天吊。」Jan 老實不客氣講出自己的心事。
 
「我勸你還是放棄他為妙,Teddy 這個人好 confused,連他本人也不知自己想要些什麼。」Simon 在自身難保之際,仍給Jan一個忠告。
 
Jan 不理會,「I never give up and I determine to get him for the world to see。」她斬釘截鐵地許下這個諾言。
 
一向很少說話的 Martha 在這時候又忍不住插口:Teddy 以前在電視台做事的時候我識得他,人很純,吃盡不少大編導的苦頭,也從未發過半句怨言,almost an angel。」
 
「好在你講埋『almost』。」Simon 老不服氣別人讚 Teddy,「小姐們,這個世界上愈純潔的人,心裡愈多毛病。」
 
「如此說來,你豈不是很正常?講句正經話,Simon,為什麼你近來變得悶悶不樂?」其實我真是很關心 Simon 的,他的言行與舉止可能花 fit 點,但人倒是蠻熱誠的。
 
「唉,一句話講哂,有苦自己知。想起來,你最近又何嘗快樂?每次見到你都是心不在焉,沒有了以前的開朗,總之我們都是同病相憐。」Simon 帶著幾分醉意,高舉酒杯說:
 
Come onlet's toast to 我們這群天涯淪落人。」然後把杯中白酒飲清光。
 
我反省一下,最近並無特別不愉快的事發生,有幾個新相識的男友約我出去,我亦沒有拒絕,雖然他們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對象,但至少他們不令我討厭。Andy 最近連電話都不給我一個。Simon 也說很久沒有見過他。他近來忙什麼?平時和什麼人走在一起?阿清搬去 Andy 處「半工住」已有幾個星期,不知他究竟知道幾多 Andy 的私生活?想落阿清才是我的最佳線人,但我應該如何落手去探取情報呢?我斷不能貿貿然問阿清有關 Andy 日常的一切,這一來,給人的形象太「八卦」了,說不定阿清還會反過來告訴 Andy !
 
在行動升級之前,I have to program a perfect strate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