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ND-DATE PARTY
 
Wellesley,終於回到Wellesley —— 一個那麼熟悉的地方,而在記憶中,卻又是感到那末遙遠的名字。 我還是把車子停泊在老地方,Davis Hall 門前的 visitor parking。 空氣還是那麼清新,除了樹木長得比六年前更茂盛之外,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換了另一羣對前途充滿著無限憧憬的女孩子,漫步於校園內,為Wellesley的傳統而感到自豪。 但又有誰知道,我曾經踏遍校園內每一片草坪,每一條小徑;而這裏,又曾經發生過一段美麗的往事?
 
 我慢慢地探索著 Davis Hall 門前的一片松林;真想不到,那棵被我折斷了的松樹仍在,斷口仍然清晰可辦,只是樹自己長滿橫枝。 幾個路過的女孩子向我投下好奇的目光,我也向她們回報一笑,更想告訴她們:你知道嗎? 我曾在這兒折斷一截松樹;而這截松樹,曾經為我帶來希客,也為我人生寫下美麗的一頁。
 
還是六年前,十二月初的一個清晨,Peter Lucasic 手提大疊書本,跑到我的房間:「PD,你知道 Davis Hall 下個週末有一個 blind-date party 嗎?聽聞是期考前最後的一次活動,不要錯過。
 
「你不是已經認識了好幾個Wellesley girls  嗎? 還跑去做人家的blind date? 不怕期考敗北?」我故意挖苦Peter 
 
「嘿,約會,運動與讀書是三回事,各不相於;不認識多幾個 Wellesley girls,哪來更多的活動?餵,我趕著上課,你要不要參加?我必須在今天內通知她們。」
 
Authur 會去嗎?」我問。 
 
Authur?一大清早他已不在房間,大概他已人在Wellesley啦!」
 
我其實不想參加,因爲我一直都認爲blind- date party很無聊,一旦遇上個bad date,還得悶足一個晚上。 但,我忽然又想起一個人 —— 小金箍,小金箍會去嗎? 想到這裏,我就毫不猶豫地答應。 爲了她,我不能錯失任何機會,就算更無聊的事,我都會去做。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幸運之神會給我一點眷顧!
 
週末晚上,我坐Peter的車子一同前往Wellesley。 論派對,活動消息之靈通,非Peter莫屬。 眞奇怪,他究竟如何在法學院生存?
 
參加這個派對的人原來非常之多,男生大部分來自哈佛,MIT,但也有耶魯,從 New Haven 趕上來的,甚至連普林斯頓的,也不計疲勞,從Jersey遠道而來。 至於女生,全部是 Wellesley girls。
 
Davis Hall 地方並不大,但她那座正圓形的 dining hall,四周都是落地玻璃,遠眺翠綠的校園,卻教人看得舒服。 女孩子們都打扮得十分漂亮,在四大名校圍攻下,如沐春風。 守門的男生派給每一位男士一束紅玫瑰襟花,銀白的絲帶上印有一個女生名字。 而女生們也各持一支特製襟針,菱形的小金牌印有一個男生名字;就憑這一點小記認,必須在幾百人中,找出自己的舞伴。 
 
Peter 氣急敗壞的走過來,一手把我拉到大廳中央的香檳噴泉,盛滿一杯香檳,一喝盡:「剛才我無意中見到我的舞伴,天啊…你知道有沒有任何人想交換?如果有,快告訴我 ……」看見 Peter 那樣子,我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我深信,這是 Peter Wellesley 女朋友們特意送給他的惡作劇。 
 
「Frances de Monte,你舞伴的名字倒很好聽。Peter 看著我手中的襟花。其實,我身子已涼了半截,看見這個名字,我已肯定不屬於小金箍,還哪兒有心情去找 Frances!幸運之神,妳怎麼搞的 …… 唉,算了。
 
就在我感到完全絕望之際,一個身穿白色晚裝,胸前掛了一串小珍珠鍊的女孩子,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 我的天!我差點暈倒在地上 …… 就算我記憶力再差,也不會忘記她秀髮上的金箍;她比初次看見時更美麗,更清純,那絲浮現在我腦海中足足有兩個多月的溫暖微笑,終於讓我再見到。我感到熱血沸騰,心跳加速,忽然害怕到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不能就此讓它溜走 …… 但,這畢竟是個 blind date party,我怎好意思 ……」忽然間,我的膽子變得很小。 眼見她漸漸走近我身旁,看見她手中襟針上的名字「John Gilbert」,靈時間,我靈機一觸。
 
我立刻不斷地走到那些單身男士身旁,輕聲間道:「有沒有人認識 John Gilbert?」
 
「我就是John Gilbert,你認識我嗎?」好不容易才找到此人,看見他手中的襟花上寫著Y.H.Kim 
 
「啊,我並不認識你,但卻認識你的舞伴 Y. H. Kim,對嗎?」我故作鎮定。 
 
Y. H. Kim,對!」他再看一看襟花,肯定地回答。
 
 John,眞抱歉,我們原意是要作弄我們的同學,於是故意安排 Kim 作爲他的舞伴,但可能編排上錯誤,竟然不幸把襟花交了給你。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實情,以免你失望。」
 
「那麼 …… 我應該怎辦?」John 的表情顯得很焦慮。 
 
「唔 ……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換上 Frances de Monte,她,應該會令你感到滿意。」
 
「謝謝你的好意…」John聽到我的解釋,就毫不考慮把襟花與我交換。
 
得到這朶襟花,如獲至寶。刻下抱著萬二分的緊張心情,提起襟花,朝著小金箍緩步趨前。
 
「請問 …… 你是 Y.H.Kim?」我故意猶豫,輕聲問道。 小金箍泛出一絲動人的微笑,輕輕點頭。 她那雙美麗晶瑩的大眼睛,簡直把我整個人攝住。 
 
「那麼你 …… 是 John Gilbert?」吓! 什麼……我是…… John Gilbert? 天啊! 我怎麼蠢得那麼可憐,千方百計去騙取襟花,卻忘記了她手中的襟針? 我登時漲得滿臉通紅。 
 
「我……我不是John Gilbert……也許編排上出錯了。」我感到十分尷尬,頓時無以回對。
 
 「那麼 …… 我們應該怎辦?」她臉上帶了幾分猶豫、幾分焦慮,但神態卻仍是那麼天眞,親切,深信著我故意安排的圈套。 忽然間,我感到很慚愧;我既然那麼喜歡她,就不應騙她,應該讓她知道,這才是一個好開端。 況且,再拖下去,只有弄巧反拙,想到這裏,我覺得自己很傻,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哈 …… 我朋友剛才告訴我一個笑話,他說喜歡了一個女孩子,卻無膽量告訴她,爲了與她親近,不惜欺騙她的舞伴,把襟花拿到,自以爲聰明,卻忘記那女孩手上襟針的名字並不是他,你說這個人傻不傻?」
 
小金箍聽後,「噗」一聲笑了出來,露出甜甜的笑容,紅暈一陣,輕笑道:「相信你不會像你的朋友,做出這樣後的事吧!」她其實很聰明。
 
 「假若我告訴你,這個無聊的人就是我,你會不會報警?」
 
小金箍又是噗一聲笑出來:「我不會,但,John Gilbert可能會。」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太漂亮了…… 還有那副美麗的身段,我真想狠狠的咬她一口,以洩兩個多月來的朝思暮想。 她慢慢提起手中的襟針,溫柔地插在我的外衣上:John,你好嗎?」
 
我們相視一笑,我把手中的襟花拿起,看看絲帶上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Youn。」她很大方的告訴我。
 
 「啊 …… Youn …… 很美麗的名字。」我實在有點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繼而把襟針輕輕扣在她波動起伏的胸口上,而我的心,在怦怦地跳動。
 
舞池中儷影雙雙,我們隨著男女們翩翩起舞,交談甚歡。 她告訴我很多關於她自己的東西。Youn Kim,一個美麗,大方,很有教養和風度的Wellesley girl。 正當心中萬分感激幸運之神時,那邊窗外點點白雪卻已隨風起舞,眞的下雪了。 難道連白雪也爲我感到高興? 
 
Youn 告訴我,她原籍韓國,父母在韓國經營銀行,但後來舉家移民到美國,家中有兩個哥哥,她是獨女,在加州長大,卻能說流利韓語。 雖然一家人十分疼錫她,但由於父親思想十分傳統,堅持要她接受正統女子大學教育,故不惜千里迢迢,把她送到 Wellesley 接受培育,目前她是四年級學生,唸化學系,畢業後預備攻讀醫科。
 
今天晚上,我們實在玩得很開心。Youn 是一個天眞,快樂,充滿著愛心的女孩子,她談吐很風趣,富有幽默感,而且很懂得製造小情趣。 跟她在一起,我的感覺是溫暖和充滿了希望。 我慶幸自己參加了這個派對,就算下星期期考科科敗北,也十分值得。 
 
臨走前,我們拖著手,她把我送到大門,柔柔地告訴我:「雖然我與 John Gilbert 素未謀面,其實是我的同學們故意安排給我;不過,連 John 事前也不知道這回事,否則,我們可能沒有機會在一起 …… 不過,我實在覺得你很有趣,而且坦白得很可愛,我今晚真的很開心 …… 謝謝你。」她告訴我她的電話,我連聲說會再約會她;其實,我連送她一個道別吻的勇氣也沒有,只是眼巴巴看著她把 Davis Hall 的大門關上。
 
天上白雪紛飛,把 Wellesley 校園重重地披上一片片的白紗,一切都變得那麼美麗,就像童話世界般。 仰天眺望,雪花輕輕打在我的面上,口中沾上點點雪粉,今天晚上連白雪的味道也顯得分外清甜。
 
其實,我忽略了一點,像 Youn 這樣的一個女孩,在 Wellesley 唸書已有三年,難道就連一個男朋友也沒有? Youn不單止有男朋友,而且與她的家人十分熟悉,彼此是世交。 而他,在哈佛醫學院唸書,是三年級學生。 上天眞懂得跟我開玩笑,先甜後苦,還要同室干戈,哈佛內拼,難道眞的要兩敗俱傷不成? 我憑什麼去打這場硬仗? 莫非眞的憑那截折斷了的松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