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超沒忘生活 2014 年 3 月 號 外
十分期待前《號外》編輯李志超今年稍後會在他現今任教的城市大學舉行個人攝影回顧展。
認識他的朋友過去幾年一直都替他憂心他的健康狀況,他被癌病折磨多時,已進出醫院做電療化療不知多少次。有時收到友人告知他情況不甚樂觀,好幾次還是他自己發電郵、whatsapp,除了催谷我們去看他的展覽 (不是今次的回顧展,是較小規模的展覽) 之外,又公佈天下他可能逃不過大劫,真的不行了。當然我是擔心的,但我回覆他總是說我「驚都未驚過」,也不儘是安慰說話,李志強意志力、生命力之強確屬罕見,簡直是無人能及,老套稱之為「生命鬥士」也絕對當之無愧。
其實我和李志超不算很熟,也很少來往,當初也是從共同朋友處聽到他患癌的消息。約兩三年前有天收到他的來電,說他剛從倫敦返港想見個面,便相約在又一城 Page One 的 Café,那次才聽他親口證實他是患上一種很罕見的癌,好像是橫膈膜癌,而且在治療期間,身體內多個器官已被切除。
聽落真是很可怕的,但由他滔滔不絕的道來又好像是家常小事一宗。其實李志超是一個很有計劃、籌謀的人,當他得悉自己患上癌症時已上網搜集了很多資料,知道英國有醫院對醫治橫膈膜癌很有研究和經驗,他本身以前在英國進修時已經拿到英籍,去英國治療是順理成章。而且他在倫敦有物業,一直有收租和交稅的紀錄,可以享受到英國政府免費兼一流的醫療服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那天和李志超見面,覺得他比以前消瘦,但十分精神,而且中氣十足,說話聲若洪鐘,一點也不似患病的人,看來他的病情已受到控制,我是放心了不少。
跟著又沒再聯絡,聽聞他先後再去過好幾次英國跟進病情,陶傑有一篇文章寫到去醫院探望他的情況,他自己又發表過近似「遺言」的訊息,真叫人吃驚。
終於在幾個月前忽然又收到李志超來電,約我在又一城 (今次是 Cova) 見面,才知道他準備在今年搞個人展覽,並請我在他同步出版的畫冊寫一篇短文。他還告訴我他已找到投資者,現正如火如荼籌備拍一部講他患病前後的自傳式電影,並已在 audition 男主角。同時進行那麼多活動,或可以看成是一種治療方法,令自己忙到無暇細想病情,但怎麼說也要具足夠的精力才能應付得來。李志超講話依然聲若洪鐘,周遭的顧客也為之側目,完全不像才剛完成一個化療療程,他還提到在化療期間他不但沒有住院,甚至還有興致說服一位男護士來家中拍裸照,真是服了他,又不能不欽佩他對生活的熱切和動力。
記得李志超好像說過相中人就是那個男護士
為了找我寫那篇短文,李志超還再約多我一次見面,今次是誠品內的咖啡店,他把手頭上《號外》時期的作品交給我作參考。當我重新翻看這些舊文章舊照片,才察覺他加入《號外》時我已逐漸淡出,但原來也有過多次合作機會。起初他是以寫文為主,漸漸不知怎的又開始玩攝影,當時封面、號外衣架等已有專人負責,不輪到他插手,但至少我訪問黃敏華那期,是李志超幫我拍硬照和封面的。那段時期《號外》每期多印一本類似 Book B 的
,正好是一個理想平台給李志超做他的視覺實驗。
鄧小宙 李志超攝影
我記得他訪問方盈那期的照片也是去我在何東道的家拍的,周肅盤訪問鄧小宙,也是找他幫手出外景去中環聖約翰教堂/終審法院一帶拍攝。在那個「啟蒙」時期也有過不少失手的例子,像他找黎海寧扮「流鶯」,陳奕詩扮聖母嘗試加入 "camp" 元素,就火位,真的變成 bad taste 了。
方 盈 李志超攝影
一直以來拍「男體」是李志超的首本戲,施養德放任他在
撒野時,裸男已陸續登場。有時出來的效果也不怎理想,翁世傑脫上衣按照羅丹著名的雕塑「The Thinker」造型擺 pose 就顯得太過刻意。不過當年最著名一役是張藝謀陳凱歌首次來港出席國際電影節,李志超覺得張藝謀長得很像三島由紀夫,居然遊說到他脫衣去扮三島由紀夫脫衣拍照!那次應該是張藝謀第一次出國,沒見過世面,糊裡糊塗任由李志超擺佈,脫了上衣躺在酒店的床上就讓李志超恣意狂按快門。不知後來張藝謀記起這輯「珍貴」的照片時有什麼感想?覺得好戇居,是生命的污點,不惜重金買回照片版權?抑或慶幸年輕身材還似樣時拍下來當作珍藏?不過李志超說後來張藝謀再來香港時,李志超曾經嘗試再次聯絡他,他已不回覆了,可能他真的是覺得以前「比人揾笨」。
年輕時誤打誤撞,乜都敢死,不止留下不少有趣的回憶,也留下很多有趣,甚至只此一次,再沒機會 take two 的作品,如此看來成功失敗早已不是 issue 了。
那次在誠品見面,他旁若無人大聲逐一示我他的裸男作品,也造成店內些微的騷動,他提到最近有好幾次嘔吐,那是不怎好的徵狀,可能已響起警號,他準備在聖誕前後返英國再次檢查。後來收到他的 whatsapp,一方面叮囑我快些寫文,一方面又告訴我他真的要接受新一輪的化療,確叫人嘆息造物弄人,我有信心他會又一次捱過,但說實的,又怎可能不替他擔心呢?嚷著要生要死也好,都希望很快會收到他的 whatsapp,讓我們知道他何時回港親自籌辦他的個人展覽,還有他已 cast 了那幾個俊男亦已等著他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