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唔該你摑醒我 2007 年 3 月
很多年前，梁李少霞有一次真的如此懇求張叔平。
那時我們都較年輕，看到一位長者（已忘記是誰）忽然作出驚人打扮，與他（或者是她？）本身的年紀完全不配合，我們除了驚嘆，帶點幸災樂禍的自娛之際，梁李想得更遠，她吩咐叔平，有一天如果她發神經，走火入魔，把自己打扮成這股模樣，就「唔該你摑醒我」。
的確，對於一群對時尚、潮流極為敏感的追隨者來說，年齡委實是最大的障礙。年紀愈大，穿著打扮就愈多制肘，除了要用布料飾物去遮蓋身體上層出不窮的缺陷（如頸紋，如鬆弛的手臂，如過豐的腰，如下墮的股 …… ）之外，也要作出明智的平衡，不能一味隨潮流，勿因一時之快，打扮得過份年輕化，過了警戒線也不知，最終淪為他人笑柄。
所以當我在旺角信和中心一間專賣日本藝能界 CD/DVD 店，看到澤田研二 2005 年的一個名為「Green Boy」的演唱會 DVD 版本時，除了有點久違了的驚訝之餘。亦不禁擔心，他變成什麼模樣？會不會嚇死人？
我對日本歌壇沒有太多研究，每年只是看它的紅白大賽，總叫做大約知道有些什麼新人入選，那些舊人出局。在七八十年代，那時正是澤田研二演唱事業的黃金期，當時每年紅白的高潮，就是拭目以待他的出場，看他以什麼形態打扮亮相，當年他的妖、冶艷和一身「奇裝異服」，都令到香港的觀眾嘩然，亦直接影響到我們的鄭少秋、梅艷芳、張國榮 …… 。
然後在八十年代中期打後，香港的電視台停播了一年一度的紅白，直至不記得是 1997 或 98 年才再次恢復轉播，而澤田研二也不知在何年開始已經出了局。近年看到一些娛樂新聞報道，說他拍電影演癡呆老人，真是聽見也吃一驚！在江角真紀子主演的日劇《平民律師》，澤田研二也有份演出，已是一個行動緩慢的臃腫老頭，完全看不出，也無法想像他曾經是一個形象百變的光芒巨星！
所以現時看到這張 2005 年攝錄的 DVD ，心情是異常的複雜，他仍否能保持到一個天王巨星那份尊嚴和氣度？他會否實現了我最壞的想像，把演唱會變成一次 self-Parody ？一個 caricature？making a fool of himself？
不是未見過過氣偶像歌星上台， Tom Jones、林沖、謝雷 …… 其中不乏一看就知拉了面皮，打了 botox，面部肌肉幾乎動也不肯動一下。如果澤田研二也加入了這些活死人行列，我不會訝異，只是有點惋惜，亦感到辜負了很久以前當澤田研二第一次來港演出時，林子祥吳正元夫婦驚艷之餘，更特地作了一首歌頌他的曲子。
直至我看到他出場，才放下心頭大石。
他沒有刻意去「年輕化」，是意料中那個白髮參差、身形無可否認是有點腫脹了的老頭，動作已不復當年的瀟灑，但又奇蹟地不覺得他有什麼太礙眼的老態，反而他一踏上舞台，就一下子變得活力十足，以前的魅力光芒也都返回來。他在台上的服飾完全跟得上潮流，而不是滯留在時光隧道的那股過氣時尚，兼有著一份優閒式的隨便，因而不會覺得刻意或造作，反又添多一絲老頑童式的趣致和幽默，像打頭陣那身以天藍為主色的長風褸，裏一件鮮黃色鑲滿扣針、鎖鏈和襟章的運動上衣、配上永恒的牛仔褲，活潑得來又不肉麻，後來一件有四隻衣袖，自由配搭，又可以外內反過來穿的西裝褸，更是有趣，另外他穿上粉藍色 fun fur，還扣上了幾個毛公仔，竟和我們的 Tina Viola 近日每次出街都帶同一隻放在包或袋的毛動物公仔，有著異曲同工的巧妙，可愛但不是強天真，時裝高手不就是應該這樣？
看有些老牌歌手演出，很多時會給人一份白頭宮女、大勢已去、時不我與的傷感，但看著澤田研二這個 2005 年演唱會，我是開心的、欣慰的，他仍然是 in good sharp、 top form，他絕對可以繼續唱下去，表演下去。
講起澤田研二，不禁令我聯想起最近做起歌星出 CD 專集的甘國亮。
在我看來，甘國亮的 legacy 有二：除了其一他幾十年前在 TVB 監製那幾套電視劇如《山水有相逢》、《執到寶》…… 之外，其二就是他近年日趨極端的渾身名牌打扮，並似乎全職活躍於酒會界。其實前者，即使有像林奕華這類忠心粉絲仍傾力繼續護航，有電視台（特別是港台電視部）及雜誌（如《號外》）某些愛尋根、愛另類的小監製、小編輯（我說的小是年紀小，而不是職位小）見到他出現時依然壓不住心中的興奮之外，一般的普羅大眾，甚至小眾對他的認識恐怕已只是限於他矚目（驚心？）的打扮。特別是近一兩年，他出現在各酒會、產品發佈會的造型照，不斷刊登在各大小八卦雜誌和報章的娛樂欄。在公關公司小妹妹的心目中，他比那對夫婦更有利用價值，在刊物編輯的眼中，他的扮相似乎比那個假髮姨更具震撼性。不過我可以肯定，對那群公關公司的小妹妹來說，甘國亮的履歷頂多是隱約記得他曾經是某電台台長而已，而她們如此樂於邀請他出現在所有與時裝稍為扯上一點關係的場合，不外是他好使好用，絕對可以令這些小頭目對她們的上司／客戶有所交代：首先，也不知何解，可能是他和某些編輯關係特好，只要他出席，他在場的照片總會被登在雜誌報章上；其次，他是個極度「合作」的嘉賓，他永遠肯遷就場合，把自己打扮到與大會主題完全吻合，試想一個把自己扮成 John Galliano 去 Dior 酒會的人，你還可以找到第二個嗎？
當然甘國亮絕對有自由去做他愛做的事，但日劇有一個常用的對白，就是直斥對方:「請你適可而止！」在我們香港也有一句常用語：「見好就收」。作為一個一直都頗欣賞他才華的旁觀者，我真的不想見到他被人叮走的一日。
其實警號不是沒有，像去年 Giorgio Armani 來港，接見了不少城中名人，在《明周》我看見他擁抱吳卓羲、吳彥祖等俊男時那副欣喜的表情，和他被甘國亮熊抱時的表情，完全是兩個模樣，樂與苦形成強烈對比。又像最近甘國亮出了 CD 兼拍 MV，我在電視看到其中一個超大特寫，赫然清晰見到他鼻樑上無數粗大的毛孔，叫人眼睛不知道要轉去哪裏避，怎不利用電腦把這些不應出街的 detail 一一清洗？
Armani 見到吳卓羲 甘國亮與 Armani
但從另一角度看，可能梁李少霞又有點過慮了，有時睡著其實會不會比清醒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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