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遊戲 再起風雲 2017年8月 星島日報
七月份最觸目的盛事,相信是HBO的皇牌電視劇《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第七季在十六號開播,我七月中歐遊時在丹麥哥本哈根見到市政廳前面廣場豎立了它的巨型Video廣告牌,看來不限於英語國家,《權力遊戲》的熱潮已席捲全球了。
連流行音樂刊物《Rolling Stone》近月都不時張貼此電視劇的最新消息,新聞雜誌《時代周刊》(《Time》),除了封面,更罕有用了整整二十頁篇幅做了一個《權力遊戲》專題,深入報導新一季拍攝情況(卻沒劇透),其中兩版勾畫了詳盡的角色關係圖,另八版彩頁刊出主要演員及兩位監製穿上頂尖時裝設計師作品的照片,尚未啟播已感受到它雷霆萬鈞的聲勢。這部在二○一一年推出的古裝劇集,現已觸及全球一百七十個國家,上季在美國收視錄得超過二千三百萬人次觀看的驕人記錄,究竟《權力遊戲》是一部甚麼的劇集?
它改編自George R. R. Martin一九九六年開始出版至今尚未完結、總稱為《A Song of Ice and Fire》的長篇小說系列,小說中的時空屬虛構,敍述似是在中古時代的歐陸版圖,七個從南至北各據一方的國家/家族爭奪做盟主,因而引發種種陰謀、角力、權鬥、戰爭,當然每個家族本身亦不乏你虞我詐的內訌,劇中更出現法術、怪戰、飛龍等,雖然刻意不特別渲染,仍富奇幻神話色彩。如此豐厚複雜的情節,加上篇幅浩瀚,我覺得其實和我們的武俠小說格局相當接近,當然金庸粱羽生不少作品內容雖屬虛構,卻有清晰歷史背景,但像古龍筆下的,時空就甚模糊了,另外金庸有些小說像《俠客行》、《笑傲江湖》等也沒有清楚說明是甚麼朝代,而我們這些武俠小說很多時對武功的誇大描寫,早已有點似足神話了。
好比武俠小說
由於同樣是魔幻類形的《魔戒》搬上銀幕獲得空前成功之後,已有人打主意抽取《權力遊戲》一部分情節來拍電影,但它的作者認為將小說斬件成拍電影,實有違他當初創作此書要具史詩式幅度的宏願,其後有兩個閱歷未深的文字工作者D. B. Weiss和David Benioff看到將《權力遊戲》改篇成長篇電視劇的可行性,在二○○六年得到原作者授權,開始撰寫劇本,並向HBO推銷,而HBO竟又肯亮綠燈讓他們籌劃,結果兩個從未涉足電視劇製作的年輕人,在二○○九年拍了它的Pilot(在美國電視行業,新劇大都先會拍一集出來看看效果和觀眾反應,然後再決定是否發展成一季完整的劇集,這試金石的首集就稱為Pilot),最初Pilot出來的成績不理想要重拍,不過終於還是得到HBO落柯打開拍一整季,之後的已是歷史。預計明年或後年推出第八季,《權力遊戲》便正式落幕了,但以它目前受歡迎的程度,籌拍前傳、別傳、後傳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了六季,劇情真是異常複雜,很難用文字簡述,七個國家、多個宗族的結盟、爭權、開戰,加上通婚、人質交換,交織成千絲萬縷糾纏不清的恩怨情仇,如果要挑出主綫,大約有三條,其一是圍繞統治最北方國土Stark家族的命運,它的宗主、長子相繼被敵國陷害謀殺,導致家破人亡,尚存的子女流徙四方苟且偷生,忍辱負重,期待一天能報仇復辟,但另一方面仍要抵禦北邊冰城牆外野人的攻擊;其二,在南方另一亡國王朝遺下的孤女,她飼養了三條飛龍,故有龍女之稱,她流亡沙漠蠻荒之地,卻能感召到各處遭到奴虐的賤民,組成強大軍隊,準備她的復國大計;其三是當權的家族原來亦內憂外患,面臨綿綿不絕的嚴峻殘酷鬥爭和政變……讀粱羽生的武俠小說常見到他寫「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來交替雙綫發展的情節,《權力遊戲》支綫之多可要用到整個花園了。
《權力遊戲》除了曲折離奇令人應接不暇的情節,另一主要賣點相信是其無懈可擊的視覺效果,它是電視史上最大規模的製作,外景遍布冰島、馬爾他、摩洛哥、西班牙、克羅地亞、愛爾蘭……當然如果沒有現今先進、幾乎零破綻的電腦特技,亦不可能造就出如此懾人的影像,我不單指那些怪獸、飛龍,像在蠻北半人半獸半鬼的部族,除了身高及容貌誇張,個個造型皆不同,集合起來確實震撼無比,另外連場大戰,從冰天雪地到沙漠到滔滔大海,它們的規模和視覺細節早已超越小時候覺得是極限的《賓虛》場面了。
家族劇永遠殺食
不過要觀眾一集一集追看下去,最重要還是劇情,像《權力遊戲》看似花多眼亂,但剝到最核心,不難發現,或許有些微變奏、分支,它始終離不開「Family Saga」這通俗劇種,歷史亦證明,Family Saga永遠殺食。
大概可譯做「家族劇」吧,有個「族」字就知道它的幅度遠比「家庭」更廣更闊,甚至不止是大家庭,還會牽涉到多個有姻親、血緣關係、或敵或友的家族,以及箇中的明爭暗鬥、舊怨新仇,而情節亦例必高潮迭起、煽情遍野,所以近年大熱的電視劇《Downton Abbey》未免太溫順,稱不上是Family Saga,反而《The Sopranos》就庶幾近之了。
遠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兩部甚受歡迎的電視劇《Dallas》和《Dynasty》正就是Family Saga的佼佼者,近年拍了三季的《The Tyrant》內容講一個中東國家的暴君,他其中一名兒子一早移民到美國定居結婚生子,二十多年後這個兒子帶同家人首度回國參加他侄兒的婚禮,殊不知竟重新捲入政變、家族權鬥的漩渦,可以說是一次巧妙移植去到中東伊斯蘭國家為背景的家族劇變奏。
香港電視過去這些年亦曾經出現過無數家族劇,追溯到翡翠劇場的始祖《狂潮》,它以酒店各式人等為背景,說不上是Family Saga,但跟着陳韻文主筆的《家變》和她後來幫麗的電視編寫的《追族》,就絕對是替香港電視創立了這個劇種。不過隨着現今社會趨向無孩家庭,或一孩家庭,已很難再能凝聚成一個家族,要拍Family Saga大概只能像很多近年大陸劇回到民初、清朝,甚至像《權力遊戲》那樣虛構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