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1968》變流水作業                                                      2015 12                    信  

 
 
 
看劇場空間演出翻譯音樂劇〈布拉格  1968〉時不覺哭了,但與其說是被此劇打動,不如說是令我想起劇中那段歷史,1968 年捷克人民一次螳臂擋車,追求自主反抗極權的民眾運動,可惜作為一部音樂劇,或任何劇都好,除了時代背景,這劇本我實在找不到其他 saving grace,勉強塑造幾個角色,性格平面,沒有發展變化,內心刻畫直達最表層,透過他們在「布拉格之春」期間的遭遇流水作業交代本來已很簡單的故事線,加上一些例牌的矛盾衝突,結果是一次走馬看花式 walk through 這歷史事件,其實不正是另一款「樣板戲」?
 
 
我並非在眨劇場空間諸人的心意和努力,我體會到導演余振球特意在香港此時此刻排演這部冷門劇的言志苦心,甚至可能明知劇本不夠水準也在所不惜,或許他有信心和雄心,認為只要搞好製作,就算此劇先天不足也能起死回生。
 
一部只演四場的劇,動員數十人在台上,確屬壯舉,大場面亦接二連三,相信先前排練要多番集合如此數目演員必然困難重重。劇場空間過往排演的音樂劇一向不走「精面」,不會選演只得幾個角色又易討好像〈Fantasticks〉之類的小型作品,不畏向難度挑戰,像音樂結構複雜又曲高和寡的〈點點隔世情〉(Sunday in the Park with George),或要用上十幾個又識唱又識跳又識演的演員的〈舞步青雲〉(A Clorus Line),都要踩鋼線,更分分鐘落得吃力不討好,亦正是劇場空間/余振球難能可貴之處。
 
《A Chorus Line》
 
可惜即使撇開劇本不談,今次的製作和處理也有頗礙眼的睱疵,葵青劇院舞台的寬與深很適合大規模演出,像序幕男女主角從舞台最深處行出來,面向觀眾緩步前行,然後其他演羣眾的演員跟隨他倆相繼現身,是很具氣勢,但忽然我察覺到其中好些羣眾在不同時段會行前兩步又退幾步,又或者身軀面向觀眾,雙腳卻往左或右方橫移,可能這樣安排在視覺上看來更覺豐富、更具美感,但又是多麼的做作不自然,在一片正氣凜然的氣氛,竟溜出了互相補位所帶來的一絲滑稽感,更削弱了那種步步進逼的感覺。
 
不過用「氣勢磅礡」去形容此劇仍是貼切的,問題是是否過度磅礴呢?劇中前後半部都有不少羣眾大場面,特別是後半部羣眾上街遊行以及阻擋蘇軍和坦克入侵,單是奮慨激昂揮舞旗幟已揮舞得多到我怕,氣勢磅礴真的不可以貪多,間中出擊才更能打動人心,很多時群戲也可以用較靜態的方式處理,也需要在適當時放緩節奏甚至稍作停頓才營造到氣氛以及凝聚出高潮,像劇中其中一主角 Jan 和他的戰友,不惜以自焚喚醒世人對捷克時局的關注,他抽籤抽到成為第1個自焚者之後,唱出了感人的〈離別曲〉,假若導演在他抽籤後作出多些內心刻畫,出來的效果相信會遠比現時抽籤後好像早有準備,急不及待話唱就唱更令人動容,感情的 flow 也會更自然更真實。
 
 
謝幕時舞台上人數之多也是一時無兩,這劇基本上就是一部群戲,除了熱血學生,也有屬知識分子的報館編輯、記者,普通平民(包括妓女),蘇軍以及掌權者(指揮官,地方秘密警察)等等,通通都有戲,不明白為什麼謝幕時突出了其中三個學生作為焦點,由台上眾演員拱照,其實他們也只是戲份稍多,多唱三數首歌罷了,而且劇本所限,先天性已血肉模糊,表現也只屬稱職,沒有氣場撐起整部劇,或許正可以解釋到看此劇時那種浮光掠影,找不到聚焦的感覺,反而其他角色,像演報館老總那位女演員,幾句對白就演活了鐵幕官僚,生動傳神,楊吉璽演蘇聯指揮官也很具台型甚有氣勢,可惜戲份不多,或許要找又唱又演又有期又光芒的演員確實不易。
 
 
最後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場刊演員表用上「俄國」,「俄兵」的字眼,那時蘇聯尚未解體,不是應該稱蘇聯而非俄國較適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