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會贖金》:強國的代價 2014 年 2 月 主埸新聞
迷你日劇〈奧運會的贖金〉男主角之一松山研一的形象,令我聯想起黑澤明 1963 年的經典驚悚犯罪片〈天國與地獄〉中的山崎努,兩人都是對社會現象不滿而犯罪,而且兩人由頭到尾都是穿白色長袖恤衫。
山崎努 松山研一
在報章曽看過〈奧運會的贖金〉的推介,被它星光熠熠粒粒巨星,以竹野內豐和松山研一為首的鑽石陣容吸引,終於給我找到影碟來看,原來是朝日電視台 (Asahi TV) 開台五十五週年紀念作,怪不得那麼多一線演員如唐澤壽明、江角真紀子、天海佑希等都肯俾面客串演小角色。劇中時代背景是 1964 年東京奧運會,為要向世人展示日本進入先進強國行列,首都東京要在奧運前完成多項大型基建,從各地鄉間招聘大量廉價勞工日以繼夜的趕 Deadline,在這段期間,因為工作過勞造成很多工業意外,甚至死亡,演從鄉村考到入東京大學的松山研一,他兄長就是其中一個賠上性命的民工,他哥哥的死導致這個原本會成為未來社會上的精英決定替這些像進貢似的來到東京做苦工的鄉下貧窮老百姓討回公道,而進行一連串恐怖活動,用炸彈勒索政府,並計劃最後在奧運會的開幕儀式上來一次計時炸彈引爆。
題材無疑是深具社會意識,揭開築起繁榮盛世背後的無數血汗和犧牲,找松山研一去演這個「恐怖分子」顯然是有正面作用,但又不想得失任何一方,於是一方面似乎對他的理念寄予同情,另一方面又不免要譴責他「破壞公眾及國家安全」的行為,編導的立場搖擺不定,正因這樣全劇就像失去了重心而無法扣人心弦。
〈天國與地獄〉中黑澤明把演綁票者的山崎努塑造得魅力非凡,又 cool 又型,是影史上令人難忘的反派角色,但黑澤明的立場鮮明,他絕對是站在權貴/既得利益者一方 —— 住在山頂上豪宅的工業家三船敏郎,然而黑澤明的英雄在面臨道德困境,進退兩難時,他始終沒有放棄自己的良知,住在山腳下貧民窟的山崎努明明綁架錯了他司機的兒子卻仍要他去付贖金時,他不惜犧牲了自己事業翻身的機會,用那筆資金去贖回司機的兒子。他賠上了事業,在道德上卻是勝利者。在黑澤明的世界他可並沒有忽視社會的不公義,亦不會為權貴貼金(參看他另一部作品〈惡漢甜睡〉),在沒有公義的現實社會中,他通過創作,一次又一次塑造他理想中的 Larger-than-life 的英雄人物,俠之大者,所以無論黑澤明如何保守,他一生的作品中對人性「善」的期盼和肯定是令人無限動容。
《天國與地獄》最終場 黑澤明出色的構圖
而〈奧運會的贖金〉即使立場曖昧,作為開台紀念作,能選擇這樣自揭瘡疤的題材,亦是國家體制和國民成熟的體現,張敏儀看完此劇也不禁慨嘆,在中國,這樣的劇本送檢肯定不能通過。
比起六十年代的東京,其實現時中國不是有數目更龐大從農村出來的民工為國家的繁榮賣命嗎?這是不是每個要成為超級大國的政府所必經之路?正如已記不起是那個國家那個領導人曾經嘆息過:要犧性多少處女才能幫到國家富強起來!
黑澤明出色的構圖
通往強國之路,其間有著多少的辛酸,多少的犧牲,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