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quus --- 盛名所累                                                                                        2014 5 月                   信 報

 
 
 
 
(本文比報章原刋稍長)
 
由黃秋生、甄詠蓓和張佩華新成立的「神戲劇團」推出他們的創團劇《Equus 馬》,選擇在演藝學院圓拱形的賽馬劇院演出有一定的新意,但也有局限,正面觀眾席當然沒問題,左右兩邊的視線可能會差很遠了。
 
由兩位星級演員/歌手黃秋生和張敬軒擔綱主演,票價相對比一般的話劇高也無可厚非,幸好劇團沒欺場,可以看出整個製作之精緻及投資不菲,有時反令我感到是不是有點 over produced,然而將票房收入儘量「用之於民」始終是好事。我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會選演一部和港人文化背景差異如此大又不合港人口味的劇?
 
 
我從來都覺得《Equus》是過譽的劇作,基本上是「搵戲嚟做」,它主要講一個少年(張敬軒)無故刺割了六隻馬的眼睛,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心理醫生(黃秋生)治療,但劇本所提供這少年成長的背景和遭遇,真的解釋不到為何他會作出如此殘忍跡近變態的行為,其實我們很多人都經歷過劇中少年成長期那些家庭、宗教、性啟蒙等問題的困擾,但我們都活下來,變成像他那樣(例如初嘗性愛時,竟會產生幻覺對方是隻馬!),確是要如劇中他母親所說,必然是由魔鬼一手造成。
 
要追溯意義,劇本交出「激情」這個主題;心理醫生從病人對馬的洶湧澎湃激情看到自己一生人循規蹈矩,活在一個既定、刻板、無風浪、公式化的模式,而不似這少年騎馬時奔放自由,但這少年真的是如此沒束縛嗎?他策馬飛馳是要在半夜偷偷進行,他內心的枷鎖、壓抑,他日常生活的刻板比心理醫生只有過之而無不及,無疑他有在幻想的世界自由奔放,但那不是鏡花水月的假象嗎?醫生也可以有他的幻想世界啊。記得以前鄭少秋在某電視劇有個蓬垢長髮乞丐造型;假若醫生從這類「天生我自由」的快活乞丐看到自己人生的不足反而會較可信。到劇終時醫生那段點題獨白,說什麼他將會醫好這個病人,把他倒模成另一個刻板人,然後將他投回社會之如此類的一番反諷話,感動不到我,我巴不得這少年快些重投社會做個最平凡的人,總比他在劇中膠着的狀態舒暢得多。
 
演「馬」那六位演員似在行時裝天橋多過演劇,over production 一例
 
這部《Equus》令我聯想到另一部在七八十年代頗有名的劇作《Agnes of God(神蹟奇案),它的劇情是圍繞一個心理醫生(又是!)去修院調查一名年輕修女聲稱她所懷的身孕是由「神」經手的個案,因而與修道院長展開一次「宗教信念與科學的鬥爭」,兩部劇是不是有某些共通點?在我看來兩劇都有着不單止似是而非,甚至是無中生有的橋段,但與此同時兩部劇都成為了演員盡情發揮演技的工具,而《Equus》則更加替一個年青演員拿到「為藝術犧牲」的免死金牌來一次裸演。
 
造愛時產生幻覺對方是頭馬,叫觀眾如何反應?
 
如果從演技的角度看,《Equus》這次的成績確是相當可觀,黃秋生的實力當然不用置疑,有着名角的氣場,站出來已台型兼戲味十足,其他幾個角色像演少年父母的陳永泉和伍潔茵,裁判官的張雅麗和少年在馬房共事的方皓玟已不止恰如其份,各人都有突出表現,至於另一主角張敬軒,其實他的演出也絕對沒問題,亦做到全程投入,可惜他還是差一點點沒能為這重要的角色帶來令觀眾過目難忘的張力 (例子一:《沉默的羔羊》中的 Anthony Hopkins),但仍得要說,作為演員,張敬軒是有潛質的,他年輕,還有時間。
 
難得有星級演員和歌手合演舞台劇
 
最後小小篇幅我不得不借來讚前些日子重演的《2度告白》,是本地劇壇較少見「中產」劇種,全劇由男女兩位演員各自獨白帶出劇情;這對戀人無論在錯的時空,以至後來總算在對的時空相遇,相戀,但始終都逃不過分手的命運。劇本別出心裁之處,是很多時有點像電影《羅生門》,由男女兩方不同的角度去敍述同一件事,因而令觀眾對這段感情有更多面、深入和立體的看法,亦同時產生更多趣味性。
 
  
真的很欣賞劉浩翔這個點到即止的精采劇本,兩位演員(劉浩翔和鄭至芝)細膩的演出更為全劇「差電」,令我回味無窮。這類小型演出很多時都會帶來驚喜,所以每次看過一部優秀的演出之後應該嘗試記住劇團、導演、編劇的名字作指引,那下次遇到好作品的機會率也必然會大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