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寫好劇本再算 2013 年 9 月 信 報
看香港話劇團〈金魚之島〉，長度只有一小時多，但我是一面看一面擔心，在演出過程中那條活金魚突然死亡怎辦？不是說會影響劇情，但編導是刻意用魚缸作全劇的視覺焦點，兩個主角不斷將它移位，如果看到他們若無其事地繼續將盛着浮屍的魚缸搬來搬去，不是很怪嗎？
一條在細小的魚缸中的金魚在此劇顯然是有很重要的象徵意味和訊息，隨手我可以聯想到孤寂、或獨住劏房的人等等，，編劇司文在場刊的官方解讀是：「…… 若你面對玻璃後的金魚，它或許會對你吐泡泡；若你面對窗外的人吐出的大概只有沉默 ……」！如果沒有讀這段文字，單看兩個主角嘈吵了個多小時的演出，誰會聯想到原來如此呢？
我想講的是：為什麼硬要本末倒置，花心思去設計這些象徵意義？作為一個新進編劇，不應該先寫出一個出色的劇本再算？〈金魚之島〉是屬於那類「陌生男女共處一室」的劇種，局限的空間正好適合劇場的形式，先前已有無數珠玉，像曾改編成電影的 The Owl and the Pussy Cat、Frankie and Johnny (即本地風車草劇團前些日子上演的〈侍應 F 和廚師J〉) …… 應該是一次具挑戰性的習作，今次〈金魚之島〉無論在劇本或製作沙石仍很多，就從內容來看，真的沒必要將背景搬到深圳，把當中小節稍作修改就完全是一部港劇了，但既然遷移到深圳，怎無論是布景、演員、對白、以至生活小節皆絲毫沒有令人聯想到去國內？
像這樣的二人劇，主角的性格即使如何古怪，也必然要有討人喜愛之處才能令觀眾有興趣看下去，起碼我看A組那場，女主角就十分令人煩厭，雖然編劇安排她口述她的淒慘身世，但想搏觀眾認同或同情是要靠劇情的推進讓觀眾進入角色，而不是靠口講（她講你又信？），而她偷男主角錢去為他買個生日蛋糕才是劇情推進，寫得好總可以把她變得可愛點，挽回些失分。但除了劇本之外，還要看女主角的演技，或更重要，她的個人魅力，現時這位女演員仍需努力。
男主角用手機和亡母「通話」那段獨白，編劇竭力寫得感人，不過大概每個選修編劇的同學都會交過類似的功課吧，但現時加上這段獨白 relevant 嗎？就會令到劇本更為完整嗎？我總希望新進的編劇能多專注在基本功，就先交個紮實的劇本吧。
同樣在上環黑盒劇場，〈金魚之島〉的布景設計的可觀性及創意皆比不上〈危樓〉，但今次的成本看來也不輕，為了替劇名的「島」字點題，就真的用水把主景圍住，實屬無謂，舞台的兩邊掛滿了載了水的膠袋，是替「金魚」點題？我看此劇時確是坐立不安，擔心每個膠袋內都真的放了條活魚，少不免影響了賞劇的心情。
其實一部劇有沒有水準，看開場那幾分鐘，到暫緩下來讓遲到觀眾入場前，已能看出個大概，中英劇團〈大龍鳳〉開場宅男母親的幽靈出現在他面前，既奇趣又戲味十足，已十分討好，而〈大龍鳳〉的確是近年看過最精采的原創喜劇，內容圍繞一家人逐個發現他們快要做新娘的成員的未來丈夫有一張與別個女子的床上照在網上流傳，他們要不要告訴新娘？而新娘知道後又會有怎樣的反應？不算是複雜的劇情，但鋪排得不落俗套，妙趣橫生，十分的生活化，沒有硬滑稽，演員個個入戲，演父親 —— 一個退休中學校長的朱栢謙的表現更是神采飛揚。
前些日子我看〈猥褻 —— 三審王爾德〉，男主角鄭傳君除了肢體語言優美之外，聽他唸對白徐疾有致也是一大享受，稍為美中不足是他的聲線不算完美，誰不知相比之下朱栢謙更勝一籌，首先他唸對白丹田十足，有先天性的優勢，那種抑揚頓挫、以及行雲流水有如音樂的節奏感，簡直令人入迷，而他的演技亦不遑多讓，果真是混身是戲。誇張，演話劇，特別是喜劇是必需的，但要做到恰到好處的誇張，就要看演員的功力了，今回朱栢謙正好給觀眾一次出神入化的示範。
朱栢謙(左)與導演盧智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