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劇的粗口           2012 4 月         信 報
 
 
 
最近看了幾部翻譯劇演出,令我想起了一些翻譯的問題,例如如何在保持作品文字上的完整統一性以及將對白「本地化」之間作出平衡,我一向不主張過多的「本地化」,除非真的將劇本的背景移植到本地,否則注入些地道笑話,俚語,真的不倫不類,看得人渾身不舒服,但另一面,有時文化風俗上的差異,一成不變硬將一段對白,甚至一個詞彙直譯也行不通,因為一旦化為另一語言,當中的比重,甚至意義已必然有所差異,例如,如何去翻譯粗口?
 
 
香港話劇團演出的《心洞》(Rabbit Hole),黃慧慈演女主角蘇玉華的妹妹那個角色在原作講了不少英文粗口,即是那個「F word」,翻譯的李正欣用最直接的方法把它譯為其廣東話中的同意字,即是那個「D word」,還兼送多一個廣東粗口「the L word」。我看《心洞》電影版時,同一角色講英文「F word」我已記不起可曾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既然記不起就應該是沒有了,但看這個翻譯舞台版本粗口部分,我是感到頗核突,總在想這個角色有沒有必要講如此直接的粗口?
 
 
我認為此劇的粗口是過了火位,立論有三:
 
一、正是舞台和電影是兩者很大的差別,舞台上看到聽到的一切都比從電影中接收到的來得更直接及強烈,很多時一個大特寫的感染力亦比不上遠離我座位十幾行個在台上那個活生生的演員,同樣講粗口在電影中和在舞台上是有著不同的「力度」。
 
二、感覺無疑是很抽象,也難以求證,但我確是覺得英語那個「F word」遠不及廣東話它的同義那個「D word」來得粗及猥瑣,我看過不少美國的電影電視劇,當中有些出身良好家庭的中學女生角色也是粗口講過不停,但從不曾給人一種「賤」的感覺,有時甚至看成是有性格的表現,然而我偶然在地鐵目睹一些年輕女孩大言不慚講粗口時,真的很噁心,所以在先天上,「F word」和「D word」的力度其實也有差別,本來強力些應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心洞》是一部凝重,需要高度集中力去投入的劇,可惜一去到粗口對白就像忽突抽離了出來,有些觀眾的反應是吃一驚,有些則用笑聲去遮掩聽時所帶來那分不自然的感覺,總之是令到劇情打岔了,不能一氣呵成,雖然或許是無心,但確是失策。
 
                                                                                                 《Rabbit Hole》的電影版
 
三、其實,稍用常理,也應該分辨到這個妹妹的角色即使出身自中下階層(有一個在蘇富比任職看似是行政階級的姐姐,照計也不能低到去那裏吧),以及愛夜蒲愛玩樂,總不至於講如比重型的粗口,翻譯其實也另外有用上些較輕量的,如「頂你」之類的術語,這個級別的粗反而更能配合這個角色,也能舒緩我們的耳朵,讓我們更能心無旁貸去觀賞這部製作嚴謹的名氣劇。
 
同樣是翻譯劇,中英劇團的《談談情、跳跳橋》(Luv)亦同樣製作嚴謹,一入場見到那幢佈景 —— 一座屹立於紐約曼哈頓的大橋,我已差不多嘩一聲大叫出來,真的是很壯觀啊。
 
 
正如上文提到舞台與電影的差別,電影的佈景就算如何鬼斧神工,也比不上親眼見到實物,好像能嗅到它的呼吸,能與之溝通那種實在、即時的感覺,無論寫實抽象簡約華麗,佈景設計的確是舞台上很重要的一環,往往收到先聲奪人的效果,印象中彭秀慧有份參與的劇,佈景通常都令人印象深刻;可能也是她某一份的執著。
 
 
彭秀慧除了演,同時也是《談談情 ……》的翻譯,和《心洞》相比,除去粗口那部分不計,兩者的翻譯同樣是很流暢自然貼切,沒有叫我要皺眉頭的地方,我更欣賞兩部劇兩組演員的演出風格;《心洞》講失去四歲兒子帶來的打擊及痛楚,演父母的潘燦良和蘇玉華無論收放都掌握得很subtle,演蘇玉華母親及妹妹的雷思蘭和黃慧慈,在這部哀傷深沉的劇中有著中和的作用,但她們的「放」及偶爾的comic relief也是恰到好處,好一次難得的互相補足。而《談談情……》本來是以絕妙對白為主打的喜劇,但三位主角彭秀慧、盧智燊和朱柏謙卻以大量肢體語言甚至誇張動作去演繹,成功的令到此劇倍添動感,而沒有流於作謂slapstick,始終保持著一份成熟和優雅,也是難得的平衡,還有彭秀慧有份參與的劇,除了佈景,配樂好像亦同樣令人難忘,這次也不例外,可以說是極視聽之娛……起碼我是這樣認為。
 
                                                                              《心洞》和《談談情跳跳橋》都有出色的整體演出
 
 
相關參考:《談談情跳跳橋》promo - 可以看到文章內提到的佈景 (youtu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