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韻詩 —— 尷尬的「笑口 Show」 1983 年 6 月 號 外
俞琤搞的《笑口show》在票房上和口碑上皆屬失敗。經過《葉德嫻第一次》的成功﹐這次滑鐵盧實在令人感到有點意外﹐但細心想落﹐又會覺得是意料中事。
當初這個 show 在電台賣廣告時﹐確實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俞琤賣一句﹐黃韻詩在旁邊「疾」一句﹐成副「皇帝女唔憂嫁」的模樣﹐但越到演出的日子日漸逼近﹐她們賣廣告的 spot 越來越多﹐而語氣也變得越來越急切、直接﹐收斂了開始時的洋洋自得﹐俞琤大聲呼籲﹕「冇你嘅光臨﹐將會係我地唯一嘅遺憾。」直到最後的一天﹐俞琤在電台每小時數次「提醒」聽眾仍有「少量門券」在票房即場出售﹐講到她自己都好像很冇癮﹐聲調冇神冇氣﹐其 desperate 程度可想而知。
其實今次《笑口show》一開始﹐巳經給人一種「搶錢」的感覺﹕以為憑著《葉德嫻第一次》的餘威﹐就可以搏命去刮觀眾一筆錢。無疑﹐在《星塵閃閃今晚夜》和《葉德嫻第一次》裏面﹐黃韻詩大搶鏡頭﹐有極出色的表現﹐而觀眾對她的反應也是異常熱烈。要知道﹐黃韻詩的喜劇才華﹐主要是來自她罵人；她罵人夠絕、夠毒、夠辣、夠串、夠妙、夠抵死﹐可以說﹐她將街市婆吵架的技巧發揮到淋漓盡致、如果她做一個 show﹐場地能夠容納到更多觀眾 (如高山劇場)﹐門券一百幾十元﹐相信會有很多三姑六婆、小白領、工廠妹﹐以至各類不同的社會邊緣人去捧場﹐但現在二百元一張票去看黃韻詩潑婦罵街﹐「搵阿水去睇都得喇」﹐所以今次辛苦勉強叫做凑到四場觀眾 (天知道俞琤本來訂了大專會堂幾多晚﹖) ﹐已經算是十分難得﹐賣座錯是在 marketing﹐不是在黃韻詩。
但《笑口show》沒有睇頭﹐則黃韻詩和俞琤要分擔責任﹐老實說今次攪出來的成績﹐認真麻麻。
無疑﹐在製作方面﹐我們可以看出今次俞琤是有投資﹐並非如我們當初所想﹐純粹搶錢﹐單看佈景那幢巨型樓梯﹐設計別具心思﹐氣派非凡﹐就知道所費不菲﹐加上連場服裝﹐以及音樂燈光的陣象﹐可以看出俞琤並沒有打算粗製濫造﹐是本著「取之於民、用之 (些少) 於民」的精神。但問題是﹐那些肯花二百元去看《笑口show》的人﹐他們的最終目的﹐不外是想好好笑一餐﹐如果不過癮、不好笑﹐即使有最豪華的佈景、最名貴的服裝、最先進的音響、照明 …… 觀眾仍然是覺得不滿足﹐不能值回票價。
如今《笑口show》雖然不至於不好笑﹐但最多只能令人淺笑、輕笑、勉強陪笑﹐或最頂籠哈哈笑﹐全場竟沒有一處 hilarious 的地方足以使人開懷大笑、或頓足狂笑。
開場的歌舞〈Copacabana〉﹐本來是極具令人捧腹的條件。試想﹐將男舞蹈藝員列成左右兩排﹐舉手迎接穿上加勒比海服飾的黃韻詩、煙視媚行地從樓梯頂徐徐扭下來﹐一邊落一邊將兩旁的男人逐個推倒 …… 但黃與俞無似乎並沒有打算利用〈Copacabana〉製造笑料﹐play it straight 就算﹐於是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場跳得不大精彩的舞和一首唱得不算出色的歌。
So much so for 黃韻詩的歌舞才華。
跟著下來﹐黃韻詩才使出她的首本戲 —— 講嘢﹐來一段差不多十多二十分鐘的獨白﹐今次她扮演她去年在電台《笑口早》扮紅的高霍飄然女士。但奇怪的事來了﹐這一大段獨白﹐竟然不怎樣好笑﹗究竟怎麼攪的﹖是她 warm up 未夠﹖也許是她被高霍飄然這個貴婦形象所困﹐我總覺得她無論在講話和動作方面都好像給人綁住似的﹐很多東西都放不出來﹐疾住疾住﹐自己看得辛苦﹐也替她辛苦﹐直至曾志偉反串「杜絲先生」出現﹐才將剛才會場束縛的氣氛﹐化為熱烈。
以前黃韻詩做別人節目的嘉賓﹐大搶鏡頭﹐想不到今次風水輪流轉﹐在她自己的 show 裡面﹐觀眾對曾志偉及李司棋似乎更有反應。
曾志偉獲得的掌聲﹐多到有點令人莫名其妙﹐他的扮相不錯是相當惹笑﹐演出也很落力﹐但他是不是真的好到如此拍爛手掌﹖我最反感是他扮甘地那一段﹐雖然並非存心不敬﹐純粹不過是想娛樂觀眾﹐也似乎有點那個﹐對印度民族﹐即使不是侮辱﹐但始終是不尊敬﹐如果美國人拿我們的國父孫中山先生這樣玩法﹐試問我們的心情又怎樣﹖
隨後曾志偉和黃韻詩合作那段《油脂》medley﹐和先前的〈Copacabana〉一樣﹐一味得個唱得個跳﹐而黃韻詩的呆板﹐更加令人始料不及。記得她在《星塵閃閃今晚夜》扮演那個五六十年代的飛女嗎﹖ —— 梳馬尾、戴蝴蝶翼太陽眼鏡、穿緊身倣豹皮衫褲、小金靴、口咬香口膠、郁身郁勢﹐形象鮮明、誇張﹐不用開口﹐已經逗得觀眾哈哈笑個不停﹐而今次的「油脂」歌舞﹐同樣是扮五六十年代﹐為什麼會變得如此無精打釆﹐前後判若兩人﹖
我認為除了黃韻詩自己心神仿佛之外﹐今次的服裝設計方面也實在大有問題。張叔平不錯是一個極出色的 stylist﹐但他是一個完全沒有喜劇感的人﹐而做這類 show﹐服裝一定要夠 cheap、一定要 camp 才好笑、熱鬧﹐找 Anthony Choi **那些人來設計﹐肯定更加適合。反觀張叔平﹐即使他盡量想去 cheap、想俗﹐也始終被他很 sophisticated 的品味所左右﹐降極都難以降到低﹐實在沒辦法。
除了曾志偉﹐李司棋的部份﹐觀眾也很受落﹐她的獨白和笑話居然十分收效﹐到目前為止﹐在表演台上﹐李司棋仍未能夠獨當一面 (我懷疑她會不會有這一日)﹐但作為節目的特別嘉賓﹐she is absolutely delightful﹐除了美麗之外﹐我很欣賞她隨和的性格﹐和認真的態度﹐不過她和黃韻詩合作的那兩隻歌舞﹐就有點不倫不類。
那兩隻舞〈毛毛雨〉和〈妹妹我愛你〉﹐是原封不動﹐過紙搬字抄襲自陶秦一九五八年的歌舞片《龍翔鳳舞》﹐但沒有了影片裏頭的豪華佈景﹐這兩隻舞的效果根本就表現不出來﹐況且這兩個女角本來就不是歌舞人材。
正如我剛才所說﹐俞琤為什麼硬要安排如此多歌舞場面給黃韻詩表演﹖自己又跳、和曾志偉又跳、和李司棋又跳﹐後來和那個舞蹈教練還合跳了一段 Tap Dance﹗最驚人的﹐是她還用電子琴彈了全首〈Chariots of Fire〉﹗
老天﹐俞琤硬要我們看到黃韻詩「能歌善舞」也就算了﹐何苦還要她彈琴來悶我們﹖我們來看黃韻詩﹐是看她的 comedy﹐我們要笑﹐period。相信沒有一個觀眾會要求﹐或者有興趣去發掘黃韻詩原來是那麼多才多藝﹐特別是當她經過這一番努力之後﹐最後得到的證明是﹕她的才藝根本不多﹗
演出的最後部份﹐黃韻詩有兩段獨白﹐一段是講歌星登台唱歌﹐一段是講余麗珍和演員的工作態度﹐總算恢復些少以前的水準﹐但我仍然覺得她不夠放、不夠八、不夠 bitchy﹐是不是她怯場﹐或者慌死會變得低級﹐不夠 respectable﹐「破壞」了她的「形象」﹐不過最重要是﹐今次她的 show 編排得太小心了﹐完全缺乏了即興的成份﹐其實一些順手拈來﹐想到即講的笑話﹐往往是最出色的。她講余麗珍那一段﹐我可以看出她是有感而發﹐但可惜很多地方她講得太誇張、太想要效果了﹐其實她如果能夠再真一點﹐再放多一些感情﹐那段獨白肯定會將整個 show 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境界。
今次《笑口show》是港台詹小屏送我一張贈券去看的﹐看完之後要在她的節目中評論一番﹐她和我通電話時﹐不斷說笑口”SHOW”﹐將 sh 音發得很準、很響亮﹐當時我聽得有點不自然﹐但發音準確是 Judy Jim 的天性。後來俞琤在商台狂賣廣告時﹐也是不斷的講「笑口show」S—H—O—W 的 show﹐演出那晚﹐三個主角也是小心翼翼的說「笑口show、笑口show」﹐慌死發音有錯﹐我突然間想﹕如果黃韻詩能鼓起勇氣﹐將「笑口show」讀成「笑口騷」﹐別人恥笑一於話之你死﹐我想效果一定會比現時的成功﹐但她們太過要「好好睇睇」﹐太過要「唔衰得」﹐其實看這類節目﹐有誰會蠢到硬要求高格調、高品味、大型 …… 老實講﹐看黃韻詩﹐大部份的觀眾都不外想發洩一下我們潛意識裏頭俗性、低級性、八性、姣性、潑性的一面﹐沒有人會介意節目 cheap cheap 地﹐但如今俞琤用「笑口show」的方法去泡製一個本來應該屬於「笑口騷」的節目﹐實在是大大的失策了。
** Anthony Choi 是誰？現在我怎樣也省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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